窗纱颜色像是雨後升起来的水雾,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质,连日光洒进来都柔和无比。
季承宁却好似被阳光打了眼,不适地眯起,“窗纱是谁让更换的?”
“回世子,是二爷。”
季承宁闻言使劲按了按眉心。
事已至此,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季承宁干脆闭了嘴,把自己料理妥当了,方净面更衣。
擦巾才用提上来的井水浸过,与面皮紧密贴合,激得季承宁浑身一震,睡意瞬间去得烟消云散。
薄薄的眼皮被冷水刺激得泛红。
季承宁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倒好像哭了一整晚……呸!
复换好官服,着皂靴玉带,季承宁扶正了发冠,审视了一圈,心道,好个气势逼人,叫百邪望而生畏的美郎君。
官服倒平平无奇,还没有他素日穿的常装好看,主要是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将这身衣服穿出了十分风致。
又将自己从样貌到仪表再到人品能力夸了个遍,季承宁心满意足地踏出卧房。
他出门,正看见廊下坐着个极标致的年轻公子,正端着玉盏慢慢喝茶,搭在盏边的手指却比杯壁都清白剔透几分。
眉眼低垂,鸦羽般的长睫极弱不禁风地轻颤,澄净幽冷。
“阿杳。”
崔杳擡头。
季承宁未语,先有七分笑意溢满眉梢。
“世子。”
季承宁歉然地道了句久等。
崔杳柔声道:“等世子无论等多久,都不算久等。”
季承宁顺了块茶案上摆着的小点心,虽受用,却还是扬起下巴,哼笑道:“少学话本册子中哄人的话,若要阿杳等一世,阿杳难不成还能耐住性子等我?”
崔杳擡眼,眸光清浅若秋水,认真反问:“世子会让我等那麽久吗?”
季承宁咀嚼糕饼的嘴一顿,“那可说不准。”
崔杳笑容依旧温柔,“世子不会。”
俊美凌厉得恍若利刃清光的面容毫无预兆地凑近,“阿杳,我很担心你啊。”
季承宁身上的暖香扑面而来。
又在华丽的香气中,嗅到了点属于他昨天晚上投入香炉,安神香的淡雅香味。
崔杳忍不住扬唇,“嗯?”
“你这样好骗,以後若是被人三言两语哄骗了去,该如何是好?”
崔杳垂眸,只笑而不语。
他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看得季承宁看得季承宁暗道不妙,暗暗下了决心,日後若是崔杳真要成家,对方且得他相看过了才行。
他正想着八百辈子之後的事情,忽听表妹温柔地问:“世子今日睡得比其他时候都沉,是做了好梦,不愿意醒来吗?”
季承宁猛地回神。
冰冷的吐息好像犹在耳畔。
季承宁冷哼哼心说,好梦没做,被恶鬼缠上了倒是真的!
又不好在表妹面前表露,只道:“没有,我只是昨日太累了,一时贪睡,让表妹见笑了。”
“世子宵衣旰食,实在辛苦,”崔杳垂下眼,“公务要紧,身体更要紧。”
季承宁捏了捏耳垂。
崔杳下意识顺着他的动作看去,修长冷硬的骨中夹着绵软白腻的一团,因为主人用力太过,随着他松开手,立刻浮现出一点红痕。
崔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做什麽?”
“摸摸起没起茧子。”季承宁认真回答。
崔杳摇头一笑。
季承宁亦弯唇。
昨夜那种黏腻酥麻,还有点胆寒的触感,随着见到阳光下的崔杳,消弭殆尽。
二人用过早膳,一道去官署。
“快点,快点扫干净了!”
“大人,那这些纸怎麽处置?”
“怎……扔竈内烧了,别走路风声,千万,千万不要让司长大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