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九十八章正站在门口,目不错珠地盯……
不日,犒赏全军的旨意明发天下。
全体军士皆赏银百两,自校尉以下军官一律官升一级,此上更另有赏赐,连三皇子都受到了皇帝嘉奖……不过,比起全军上下烈火烹油般的盛况,对主帅的安排则显得格外语焉不详。
论季承宁之功,当行赏,若论季承宁误杀萧定关之过,当罚,可无论是赏赐还是处罚,旨意中并无明文。
军中上下皆有些不平,季承宁却是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依旧大刀阔斧地料理两地事务,手段之狠辣,如尖刀剜烂肉,不留馀地之至,又立竿见影。
更让两地豪族丶官吏恨得牙痒痒。
只盼着皇帝借萧定关之事重重处置季承宁。
然而又十日——朝廷竟派来了一位令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特使前来宣旨。
此刻,官署。
“季氏子弟承宁,德容兼备丶温恭直谅,年不及弱冠,治乱济危,承乃父之志,立赫赫之功,”宣旨人说话声音微有些沙哑气喘,似乎身体极是不好,却又竭力压制着,威严地继续道:“今令季承宁袭永宁侯爵,愿尔砥节守公,上不负天恩,下无愧黎庶,永不坠家声。”
他面色苍白,黝黑的眸中却闪烁着笑意,深深地望向季承宁。
此人正是皇太子周彧。
太子亲自来边地,无疑表明了朝廷的态度。
朝廷非但没有对季承宁不满,反而荣宠日盛,不然,太子殿下何以亲临?
这是多大的宠信,多大的荣耀!
他望向季承宁。
青年人甲胄未去,故而见军礼,单膝跪地,被铁甲包裹的腰身玉竹般挺拔。
好像,比离京时黑了些。
周彧目不错珠地盯着季承宁,爱怜地心道。
目光游移,滑到季承宁面颊上的伤口时蓦地一惊,他紧紧攥着手中的圣旨,若非诸将官皆在,他早一把拉起季承宁,好好端详轻拂一番了。
季承宁大脑有瞬间空白。
此刻心中所想无可言说,功成的欣喜早被萧定关那几句难辨真假的话吹散,心绪难言,复杂之至,他本能表现得天衣无缝,奈何,奈何来传旨的是周彧!
少年相识,怎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四目相接。
满含欣喜的眼眸撞上一双的,丁点喜色都不见的眼。
周彧一怔。
小宁……怎麽了?
周彧心口蓦地一震。
他上前两步,一把扶住季承宁的手臂,示意他起身。
声音低低的,“小宁?”
季承宁恍然回神。
他一下笑了起来,“臣领旨。”他反扣住周彧的手,後者这才稍稍放心。
周彧道:“衆将且去,孤与季将军有话要说。”
衆人鱼贯而出。
季承宁忙拉着周彧坐下,又倒了茶,试过水温後才奉上,笑道:“兖郡苦寒,没有好茶,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周彧挑眉,眼中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笑意,却板着脸,轻声道:“好虚情假意的话,两月不见,小宁竟也学得如此毛病。”
定是被旁人引诱坏了!
季承宁摸了摸鼻子,坐到周彧身侧。
他没什麽坐像,一双手撑着下巴,一双桃花眼盯着周彧瞧,话音里带着点半真半假的嗔怪,“舟车劳顿,殿下何必过来,”他手指轻轻贴了贴周彧的手背,“好冰。”
周彧擡手敲了下他的鼻尖,佯怒,“没良心的。”
皇帝对季承宁的赏赐绝对算不上丰厚,照周彧看,都算得上刻薄了,当然,这也有周彧本身的缘故,要工部尚书的话来说就是:“小侯爷尚年少,这样的赏赐不算丰厚,也是为了日後小侯爷立功有可赏赐之物,少年人太过得志,志骄意满,反而对本身不利。”
他看着周彧,“陛下用心良苦,日後您重用小侯爷,知遇之恩才更让小侯爷,”他顿了顿,“感激。”
周彧冷笑,“孤的父皇都没想这样多,大人又何必替他找补。”
尚书冷汗都下来了,“殿下,殿下慎言。”又劝道,“更何况,封赏多少才算丰厚?真到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步,您要小侯爷如何自处?”
他看周彧就是恨不得连皇位都捧季承宁手里去,只盼着殿下登基後与季承宁疏远些,不若日後怕是要出个大权独揽,威势煊赫的权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