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宁喝完,将空杯玩笑似地给衆将一看,方坐下。
馀光一瞥周彧,却见太子殿下正目不错珠地看着他,竟是有些痴了。
季承宁一怔,旋即笑了起来。
他拿起周彧案上的酒壶,为周彧斟了半盏,双手奉上。
周彧暗恼方才失态,眼前忽地出现一杯酒,很有几分愕然——季承宁素来不愿让他饮酒,笑着接了,“作甚,敬孤吗?”
季承宁给自己倒了满杯,“是,多谢朝廷支持,若无朝廷,臣无法立尺寸之功,”这话季承宁说得真心实意,他领兵在外,可军饷还要户部出,少不得人周旋,“这杯,臣敬殿下,愿殿下长乐,福寿康宁。”
周琰坐得不远不近,他不想来,却又不得不来,听闻二人说话,只觉喉中的酒不上不下,堵得他恨不得拂袖而去。
他强压下眼中的怨毒。
就太子这个身体,且看季承宁还能倚靠着太子得意几日!
周彧心头一震。
他深深地望着季承宁,“为小宁这句话,孤也要活千秋万岁才好。”
语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可,入口的酒几乎没有酒味,反而更像是,周彧细品了下,加了蜜熬煮的川贝梨汁。
心口热热地发胀,看向季承宁,小侯爷已将杯中酒喝得干干净净,唇角上扬,着了层亮晶晶的水色。
周彧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他以手帕掩唇,低声道:“小宁,以孤看,你我在这,衆将士反而拘……”
话未说完,却被下面一阵喧闹打断。
周彧收口。
“崔大人,我敬您!”陈缄喝得都站不稳了,还拿着酒壶往崔杳面前凑,“若是没有您,城中疫病绝不会如此轻易地被解决,我敬您,敬您。”
崔杳:“……”
他不喜欢这等热闹的场合。
但,这是世子的庆功宴,他不愿意扫兴。
遂自斟了一杯,与陈缄相对喝下。
滚烫炽热的酒液滚入喉咙,幸而他虽不喝酒,但酒量尚可,满满一杯酒下肚,面色没有丁点变红,反而更白了些。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出来,崔杳按了按眉心,却听噗嗤一声笑。
他不看都知道出声的人是谁,但还是循声望去。
绚烂的火光中,那人意气风发,远胜烈焰。
与季承宁好像揉碎了漫天星辰般璀璨的眼眸对视,前者弯眼,“崔大人好酒量。”
“属下不如将军。”崔杳轻声细语道。
他自然地上前,“不知道属下是否有幸,敬将军一杯酒?”
周彧面无表情地扫了崔杳一眼。
惺惺作态!
季承宁笑着逗他,“本将军若说没有,阿杳莫不是要躲进卧房里哭?”
崔杳斟酒,亦笑,“若如此,将军自可宴饮,不必管属下,属下无妨,”剔透若琉璃的眼眸一眼不眨地看着季承宁,“无非是要哭瞎眼睛罢了。”
“咔嚓。”
周彧将酒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案上。
季承宁有些疑惑地看向周彧。
崔杳似笑非笑。
他自斟了一杯酒,季承宁回头,见状正要给自己倒一杯,崔杳却上前,略伏下身,按住了季承宁的手。
肌肤撞入掌中,烫得崔杳眸光都有些晦暗。
他谦恭至极地,将自己的酒杯送到季承宁唇边,“将军,”眸光灼灼,“请。”
季承宁犹豫了半秒,也不矫情,咬住杯沿,就着这个姿势喝尽了杯中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