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一下。
他垂首,湿红的舌尖舐过杯口。
……
甫一回房,季承宁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关上房门。
“砰!”
门外当然没有猛兽尾随,若是有猛兽,比之他现在的处境反而更好。
崔杳方才的举动实在是……太古怪了。
崔杳待他不可谓不亲昵,却带着深深的鬼气,叫季承宁觉得,表妹方才,既想亲近他,又想杀他,从外杀到里,刀刃深深嵌进去,与血肉纠缠,搅动。
季承宁深深倒吸口凉气。
後颈湿且冷,但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居然没有感觉反感。
他随意褪了衣物,将自己刷马一般地刷洗了一通,重重摔躺在床上。
想不出。
腾腾热气如有实质地堵在喉中。
季承宁以手遮眼。
想不出,就不要想。
军务紧急,由不得他将精力耗费在儿女情长上。
季承宁蹙眉,呼吸渐渐平稳。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
季承宁整顿军马,进发鸾阳。
他扬鞭在前,只轻甲长刃,一人一马。
此刻,鸾阳城上。
太阳高照,砂石滚滚。
铺天盖地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汗出如浆,张让等得不耐烦,“怎麽还没来?”
旁侧官员点头哈腰道:“许是季承宁听闻将军的威名,不敢来了。”
“是啊,那季承宁是什麽人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靠有个好爹才被授予官爵,哪有什麽真本事。”
一席话说得城楼上的衆人哄笑,连暑热都没有那般难熬了。
“哈哈哈哈我还听说那季承宁是个小白脸,靠着讨好太子才得了如今的权势,张大人,日後将军要是生擒了季承宁,您可得劝劝将军,别着急杀啊,让小的们都……”
话未说完,方才还满面淫邪之色的男人神色陡变,手指颤抖地往前一指,“季季……”
衆人猛地擡头看去。
为抵御朝廷军,萧将军下令守城不出,坚壁清野,故而天地平旷,视野被无限扩大。
黄沙烈日,在几乎形成一线的远处,竟然真的出现了个修长挺拔的人影。
张让神色大变,“快,快去请将军!”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迅速向他们靠近。
衆人拜倒,萧定关却熟视无睹,三步并两步上前。
悍马疾驰。
似只在转睫之间,季承宁已到了城下。
相距数丈,足够衆人看清他的样貌。
季承宁年岁之轻他们早就知道,但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传闻中季承宁与东宫相交匪浅,于是他们理所应当地以为,季承宁该生得秀丽若好女,至少,也该是个温柔似水的美人。
然城下之人身长玉立,浓黑衣袍沉沉若潮水,腰佩长剑,形容俊美肃杀得几乎流露出三分妖气,容色利若刀光。
照得人心惊胆战。
城墙上阒然无声。
萧定关手压在城垛上,陡地收紧。
“季琅。”他无声地吐出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