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杳动作顿住,“我弄疼你了?”
季承宁喘气,“没有,你继续。”
後背上的皮绳解得极快,待全部解下,崔杳拆下他的护肩,轻轻搁在旁侧。
其馀甲胄亦被飞快拆下,不多时,季承宁浑身上下只馀内衬。
房内静得落针可闻。
崔杳目不错珠地给他解内衬。
季承宁则死死地盯着半空,陈年的灰烬在半空中飘飘荡荡,晃得他头晕目眩。
汗珠顺着脊椎往下划,黏腻腻的,刺痒得季承宁几乎坐不住。
“别乱动。”他听见崔杳低声训斥。
天太燥热,季承宁皱了下鼻子,先露出来的却是笑,“好凶呀,表妹。”尾音九转十八万,甜腻得叫人疑心他在欲盖弥彰。
明明方才被弄得窘迫,现下却偏要拧着脑袋去同崔杳说话,唇角弯着,似挑衅似调笑,“我开蒙时先生都没这样严厉过。”
季承宁的内衬被汗浸湿,崔杳解得小心,闻言头也不擡,“世子又不是没叫过我先生。”
季承宁勾着嘴角笑,牵动唇瓣,唇肉不似寻常那般饱满,却好像被什麽碾平了似的。
崔杳的手很稳。
只在离开季承宁身体的空挡,不慎撞到扳指。
内部机扩轻颤,嘎吱作响。
他剥去季承宁的内衬。
一寸一寸,慢条斯理地丶毫无私心地,帮自家将军宽衣。
但没完全脱,季小侯爷死死地压着另一边,坚决不要崔杳脱,不好意思得眼眶都红了。
崔杳多看了好几眼,方作罢。
只将受伤的手臂露在外头。
虽如此,可从崔杳的角度看,季承宁上半身的线条一览无遗。
他脖颈细长,薄薄的肌肤附在骨上,经络都极分明,因为绷得太紧,肩膀就显得格外直,右臂放在外头,内衬遮不住胸口,筋肉精悍,但并不夸张,被紧贴皮肤的内衬勒出一点肉感的弧度。
再往下,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崔杳镇定丶缓慢地移开视线。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白日看季承宁的身体。
简直无一处不好看。
不是取悦于人,刻意修饰出的好看,而是那种生机勃勃,凶悍野蛮的好看。
如同一柄锻炼得全无杂质的利刃,又像是正懒洋洋伸展自己身体,慵懒悍勇的豹子。
叫人心生垂涎。
叫人心惊胆战。
季承宁的伤处并未流血,但鼓起了足足二指高,青中带紫,宛如凶恶的虫蛇盘踞在肌肤上,看上去极其狰狞可怖。
崔杳无声地抽了口气。
季承宁居然还笑得出。
语气歉然,轻轻地问:“吓到你了?”
崔杳不答。
他偏身,取了一瓶药,拈开蜡封,药膏被倾倒在掌心。
一股辛辣的药气瞬间扩散开来,不止辣,还混杂着酸苦味,活似坏了的醋。
季承宁嗅嗅,脸绷着,显然对这麽难闻的玩意很嫌弃。
他没有立刻给季承宁上药,另一只手掌虚虚笼在药膏上,半凝固的膏状渐渐融化,黏腻腻地往两边淌。
他这才拿二指蘸取了一大块,往季承宁伤处抹。
季承宁脊背瞬间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