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眼斜乜,多情又似无情,水波潋滟,看得周沐芳心头一颤,幸好他晒黑了,看不出脸红,不然能被季承宁笑话到明年去。
他忍不住暗骂季承宁,也不知道他怎麽长得,越长大越生得狐狸精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侯爷真生吞人心饮精气呢。
季承宁又道:“沧州军谁负责辎重,劳烦青睐,我还有话要问。”
周沐芳蹭地起身,“我去叫。”
他一阵风似地消失,不多时,先听得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乎是跑进来的,还伴随着着一阵阵放开我,你疯了吗的怒斥,两个亲兵打开帐幕,却见周沐芳扛着个青灰色的东西进来。
那东西细细长长,还在不断挣扎。
季承宁定睛一看,那不是个人吗!
周沐芳利落地把人放下。
此人脸被气得发红,唇角的疤痕向下撇着,强忍着怒气面对主帅,对上季承宁的视线时却是一愣。
“季大人?”他声音都颤了,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忍不住上前几步。
之前的大刑让他的双腿坏了,现下走路还很艰难。
难怪是被周沐芳抗来的。
季承宁也怔然几息。
张毓怀?
此人岂不是舞弊案中带头围堵贡院的那个张毓怀!
张毓怀之前说要来沧州,的确是季承宁安排的,但没想到周氏父子会留他在军中。
周沐芳笑嘻嘻地拍了拍张毓怀的肩膀,对季承宁道:“你安排的事儿,我什麽时候没放在心上过?”
周清安则解释,“张先生行事极有法度,心思敏锐,我便留他在军中效力了。”
张毓怀如梦初醒,方才是脸红耳朵红,现下连眼眶都红了,纳头便要拜。
被周沐芳一把薅住了後颈。
季承宁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季承宁摆摆手,“张先生,时间紧迫,叙旧的话日後再说,你且将沧州军的近况全部告诉我。”
张毓怀道:“是!”
他经年处理沧州军的後勤事务,记忆力又奇佳,将事务汇报得干脆利落,简单明了。
简言之,就是长阳关内的沧州军远远没有两万人,刨去受伤的丶年老的,有一战之力的不过万人,兵器倒是不缺,沧州民风剽悍,家家户户都带刀带甲,若是放在十年前,兴许可以上战场,不过连年骚扰挣扎,城内几无可以参军的百姓。
沧州军的军马不多,火器只有先前缴获的那些。
季承宁原本以为中州军够穷的了,可相比较之下,中州军简直是富得流油,毕竟是名义上直属于皇帝的军马,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还有……”
季承宁擡眼,干巴巴地问:“还有?”
周清安叹气。
周沐芳则露出了一个你看我刚才说过什麽的表情。
张毓怀一时语塞。
季承宁忙道:“你说你说。”
“还有,沧州军粮草不足。”他声音中带着叹息。
一则,沧州连年打仗,朝廷本就觉得沧州是累赘,派发的粮草并不足数,且经过各级官员盘剥,到沧州军手中的能有十中二三就不错了,二则,沧州本地青壮年一批又一批地送上战场,连年轻力壮的女子都要在厮杀,家中除了老人,就是不大的孩子,地抛荒了,从附近百姓那获取粮草的可能性太小。
就算百姓们肯给,他们也不能收。
沧州冬日来得早,且极其苦寒,一旦下雪万物不生,这就是拿来保命的粮食。
季承宁若有所思。
他盯着沙盘。
沙盘上,碎金城的位置已被撒了一捧红砂。
夷部占据了碎金,但通过周清安的军报可知,城中的粮草已被消耗一空,蛮军还未撤出,看来有占据此地的打算,但军民无粮,若要长治,必须从外面运粮。
季承宁忽地擡眼,“几位,你们派出的探子有没有看到过,”他点点碎金城的位置,“有人往碎金城运粮?”
周沐芳和周清安对视,“没有。”
一个月了。
大军奔袭,所带的粮食不可能太多,因为运力无法满足。
“那,就在这几日了。”季承宁蓦地露出一个微笑。
没有粮食是吧。
对面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