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野心,一望即知。
“好琢儿,”皇帝亲亲近近地唤他,却听得周琢打了个冷颤,“这只世间只有你康郡王殿下是聪明人,其馀凡夫俗子,都是傻子,”他语气温和地问:“你说是吗?”
周琢连连磕头,哽咽道:“陛下,儿臣真是冤枉的。”
见他咬死了不认,皇帝面上最後一丝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看令自己失望的臣下的漠然和不耐,他摇了摇头。
下一秒,话音陡地转冷,“康郡王周琢,私自结交外臣,假公济私,兼之构陷朝廷命官,着削去王爵,回府思过。”
周琢霍地擡头。
父皇怎麽会如此狠心!
在对上皇帝冰冷的目光後周琢一颤,却还是仰起头,“陛下,儿臣固然有错,但请陛下不要为了儿臣,伤及天家颜面。”
皇帝笑,“你还没那麽大的本事。”
刚刚被掌掴过的面颊愈来愈烫,愈来愈疼。
“所以,为了你口中皇家的颜面,朕要你自行请罪,就说,你德行有失,自请削去爵位,这样,既保住了皇家颜面,也不至于让朕为难,”皇帝微笑,看向周琢的眼中却毫无笑意,“你说,如何?”
周琢怔怔地看着皇帝。
有那麽一瞬间,他什麽都听不到,也什麽都感受不到,唯有脸上的痛楚,昭示着他还活着。
他拼尽全力才得到的爵位,只在一息之间,就烟消云散,叫他如何能甘心。
周琰,季承宁……!
他喉结滚动,只觉自己仿佛生生吞下了一柄刀子,血腥味顷刻上涌。
他叩头,“是,儿臣,”他声音无比嘶哑,“儿臣领旨。”
……
季承宁近来与崔杳相处,崔杳皆着男装,以至于季承宁都快忘了崔杳是他表妹而非表弟的事实,撩闲心大起,快步上前。
他越过崔杳的肩膀,亲昵又随意地凑近,“小姐在许什麽愿?”
龙涎香随着季承宁靠近,拂面而来。
崔杳张口,无声地吞咽进去了一点馥郁的香气。
可他垂首,好似不在意这轻薄的郎君,轻声回答:“求姻缘。”
“哦——”季承宁倒有些惊讶了。
阿杳居然在求姻缘?
不过转念想来按他们两个的年岁,现在还未成婚都算晚了,只惊讶了须臾,便笑道:“结果如何?”
语气一如既往,还带着,崔杳最爱听,也最恨听的,漫不经心的笑意。
崔杳握签的手有一瞬收紧。
而後,若无其事地将神签放回,叹息道:“许是我心不诚,神明不怜,我又貌若无盐家世平平,自然难寻好亲事了。”
季承宁挑眉,“那是钟渡的签子不准。”
语毕,不等崔杳接口,自己直接取了签筒,挑挑拣拣,从里面拿了根出来。
“诺。”往崔杳手中一送。
崔杳垂眸,只见錾金签上正面篆刻着两个漆朱红的字——大吉。
崔杳还是头次见人这麽求签。
不对,不是求签,小侯爷的态度哪里用得着一个求,堂而皇之地自己取,诸如大吉上上签,想要什麽就拿什麽。
崔杳弯眼,眼中笑意闪烁,故意道:“世子方才不还说,神签不准吗?”
“是不准,”季承宁理直气壮道:“只是被本世子摸过了,就准了。”他翘唇,朝表妹露出个极好看的笑容,“生死有命,富贵在人啊。”他勾起幂篱上的琥珀坠子,欠欠地弹了下,“表妹,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