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杳动了。
他手腕骤地一紧!
“砰!”
他被崔杳重重地按在门上,崔杳的心口死死抵着他的後背,单薄的木门框经不住两个身量高大的男子,“嘎吱——”
摇摇晃晃。
你做什麽这句训斥还没来得及出口,崔杳已经俯身,咄咄逼人地质问:“世子,你为何这样不爱惜性命?”
热。
没有由来的热。
夜风非但没有带来清凉,漫卷黄沙,更带来种难言的焦灼。
季承宁被崔杳紧紧压着,喉头滚动,好像有些喘不上气。
他咬牙,“为将者本就该冲锋陷阵,临阵脱逃胆小怯懦者莫说做主帅,就算为兵士,也要杀之以正君心!”
季承宁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其实从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阿杳本是担忧他,他来可不是为了吵架!
此言既出。
身後的呼吸声都重了几分,浓烈地扑到耳朵上。
他听见崔杳咬牙问道:“世子,对皇帝就那麽忠心耿耿吗?”
季承宁霍地转脸。
崔杳不期他如此,险些与他鼻尖擦过鼻尖。
季承宁的声音很沉,“我为将军,固然想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但在你心中,我只是为了一家一姓汲汲营营,如此而已吗?”
崔杳瞳仁猛地缩紧。
季承宁在失望。
可,季承宁为何会因为自己误解了他的心志而失望?
倘毫无期待,季承宁自然会对崔杳的质问一笑了之,所以……莫大的惶然与莫大的狂喜一道涌上心头,崔杳手指发颤。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麽。
是季承宁的挣扎令他回神。
他僵硬地垂首,看见自己竟不知何时将季承宁牢牢抱在怀中。
并且,手臂还是越收越紧。
他紧紧地扼着季承宁的腰,如同要绞断猎物颈骨的蟒蛇,“世子。”
他仓皇地开口,“我不是……我,”他声音发颤,却不知,“我又何尝不知你心中所想。”
季承宁倒不是喘不上气,但这种被表妹牢牢拥在怀中不可反抗的感觉太怪异,他哑声道:“你先放开我。”
崔杳好似听不清他的声音,头自然地埋入他颈窝。
“你不要恼我,我,只是不想你犯险,”苍白的唇瓣开阖,“承宁。”
季承宁挣扎的动作猛地顿住。
崔杳在发颤。
如置身不系之舟,向他,乞怜。
季承宁犹豫了几秒,要推拒的手缓缓落下,隔着衣袍,轻轻覆在崔杳的肩胛上,安抚地轻拍,“我话说重了,阿杳。”
发丝垂落,在崔杳眼前晃晃荡荡。
季承宁没有转脸。
所以他看不见,发颤地拥抱着他,好似忧惧堪怜至极的“表妹”究竟在用一种怎样的神情看他。
眼底血色翻涌。
心中与他声线如出一辙声音蛊惑着,“把他关起来。”
用,那些你打磨过上万次的枷锁,将他,严丝合缝地锁住。
他就不会再涉险,不会再为了旁人受伤,乃至,赴死。
倘若反抗得太厉害,便,换一个身份将季承宁“解救”出来,这样,他就会无比信任你丶倚仗你丶依赖你。
崔杳牙关紧咬。
可那诱惑太过甜美,令他不由得头晕目眩,心旌摇曳。
他伸出手。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