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是真的,装模作样也是真的。
哼唧完立刻擡眼看表妹,小心翼翼的,生怕得表妹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二人对视。
季承宁惊悚地瞪大双眼。
崔杳眼眶通红,显然不是副要斥责他的模样。
下一秒,窝在眼眶中,悬而未决的泪珠落下。
“吧嗒。”
他生得个仙姿佚貌的玉人模样,落泪时更似玉髓溢裂,看得季承宁心口剧震,一时间愧怍怜惜交织,说不出什麽滋味。
可这好似生于九天的人眼底一片浓郁的血红,又平添十分鬼气,目不错珠地盯着季承宁,好似要将他生剥活吞。
阿杳哭了?
季承宁被这滴泪惊得险些从马上滚下去。
“阿杳,我……”
崔杳倏地转头,竟一挥马鞭,纵马离去。
季承宁还完好的手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好大的气性。”
但这话他只敢说给自己听,断断不得大声,真叫表妹听了去。
他拖着多灾多难的胳膊慢吞吞地骑马往军营去。
钱小九虽然不重,但从城墙上砸进他怀里冲击力委实不小,他方才且战且退,另一只手挥刀挥得几要擡不起,就干脆慢点走,免得牵动伤处。
然而不多时,他就又听见了笃笃笃的马蹄声。
季承宁擡头。
不远处,崔杳骑马飞奔而来。
“世子。”他声音冷冰冰,可哑得厉害,“请下马。”
季承宁愕然,“在这?”
他一转头,发现此处乃是兖郡的官署,不过自从他处置一通官员,又让胥吏都搬到军营住,在他眼皮子地下干活後,此处就空了下来,只留几个老仆扫撒。
他不明所以,但既然崔杳开口,他想也不想就翻身下马。
崔杳立刻上来扶他。
季承宁见崔杳冷着一张脸,哎呦了声,刻意得但凡不是傻子都听得出。
崔杳听他装模作样,神色反而不似刚刚那般难看,力道放得更轻,“活该。”
季承宁佯做不满,“怎麽同你家将军说话呢?”
我家将军?
崔杳动作一顿,心中郁气无端被冲淡了好些,面上却不显,四平八稳地说:“小心走路。”
二人一路入正堂,崔杳扶着季承宁坐下。
季承宁眼见着他从袖中取出了几个瓶瓶罐罐,竟还有夹板和绷带,这才明了,“原来表妹方才是回去取药了。”
崔杳不答。
季承宁看得有趣。
崔杳喜洁,各类东西都是按照大小高低摆好,连这些药瓶都不例外。
“阿杳,你通医术?”季承宁笑眯眯地问。
手臂痛若钝刀磨骨,尖锐的痛楚一抽一抽地涌上来,他面上的笑容反而比方才更粲然。
崔杳轻声细语地回答:“原本不会,在世子身边久了,也就会了。”
他指尖一亮,季承宁定睛看去。
一片薄削的刀夹在他二指间。
“世子,”崔杳的声音彬彬有礼,“请您将上衣脱下来。”
不等季承宁回答,指尖那抹寒光唰地映照在季承宁眼前,“还是,您动弹不得,要属下帮您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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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早起来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