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用逃来形容更恰当。
季承宁:“……表,”他盯着崔杳唰地消失的背影,干巴巴地说完:“表妹。”
这是怎麽了?
难道是他表现得太过轻薄,吓到阿杳了?
季承宁觉得很有这个可能,遂下定决心,一定要同表妹保持恰当的距离。
他深深点头。
……
翌日。
衆官员齐聚琼园。
说是官员其实也不完全恰当,在场诸人虽都有官职,但大多数主业仍是商人,捐官不过是为了更方便与官服做生意。
烈日高照,衆人所在的正堂却凉若初春。
半人高的冰缸置正堂四角,婢女以羽扇轻扇,脂粉香丶甘甜清冽的果香还有冷气混杂在一处,虽处夏日,可没有分毫不适。
诸官员先前还有些忐忑,不过见四下都是自己人,不多时就放松下来,闲谈饮茶,只不提正事。
他们无一不是有耐心的人,然,冰缸中的冰渐融,直至碎冰漂在水面上晃动,也不见侍从通报。
“大人。”有人看向张问之。
“大人!”
侍从小跑进来。
衆人忙起身,屏息凝神地候着,方才放松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张问之皱眉,“季将军来了?”
侍从慌张道:“回大人,季将军差人传话,请诸位大人立刻去观天观叙话!”
衆人哗然。
“怎会如此?”
“这季承宁也忒……”
张问之寒声道:“闭嘴。”
整个正堂瞬间阒然无声。
张问之面上的阴冷转瞬即逝,他偏头,朝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衆人笑了笑,“既然将军下令,我等岂敢怠慢,走吧。”
衆人虽心有不甘,但不敢忤逆,“是。”
只得上马车,迅速地驶往观天观。
观天观虽名为观天,实际上并不大,因身在内城,甚至说得上窄小,入了正门便是一七尺长七尺宽的空地,内物一棵树木,也无凉棚丶遮蔽,只在不远处有一个小房,权作正殿。
白花花的石板在太阳的炙烤下几乎要冒热气。
衆人才从冷热合宜的琼园出来,乍入这麽个穷酸的地方,连脚都不知道放在哪。
热汗自额角滚落,滑入眼中,蛰得张问之眼睛生疼。
他们养尊处优久太久,才站了片刻,面色就涨得通红,满脸被炙烤出的油汗。
汗味与华贵的龙涎香混在一处,形成了股热腾腾的,如同生烤猪肉一般的腥臊味。
张问之低声对侍从道:“去门口守着,倘看见车马来了,立刻来报我。”
侍从忙领命而去。
就在此刻,忽闻得阵阵异响——“哒丶哒丶哒。”
整个观内瞬间落针可闻。
是,马蹄塌地的声音。
来了!
衆人精神一震,忙要上前,张问之见状轻咳了声,他们方如梦初醒,整理了一番衣冠,方矜持地走出观门迎接。
却见不远处一道漆黑的潮水蔓延而来。
衆人睁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地望过去,原来那被他们误解成潮水的东西,竟是,精铁制成的甲胄。
甲胄颜色黝黑,即便再刺目不过的日光下,依旧阴沉肃杀。
健壮的马腿塌地,声音由远及近。
一下,又一下,好像踩在了衆人的心口上。
越来越快,越来越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