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为季承宁安排的厢房近在咫尺,江临舟深吸一口气正要推门,却听季承宁又笑。
轻轻的,沙沙的,落入人耳中,越来越深。
江临舟忍无可忍,“小侯爷,您到底在笑什麽?”
季承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在笑你。”
江临舟巨震。
季承宁知道什麽了?
他强压下颤抖,“我不明白。”
季承宁弯眼,“人生百年,不过忽然而已,”他靠近,那股香气再度拂面而来,江临舟不可自控地丶发颤地深吸了一口气,又好像忽从幻梦中醒来一般,屏住呼吸,“瞻前顾後,踌躇犹豫,江七呀江七,何以自苦如此?”
再寻常的字眼,从他口中流出,都像是滚了一层蜜。
“你……”
江临舟面对着这张艳丽的面孔,几乎感受到了恐惧。
季承宁似是知道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
若是他知道梅雪坞打得何种谋算,若他知道自己同梅雪坞一起算计他,他怎麽还会对自己笑得如此温存开怀,怎麽会含笑劝他,莫要左右为难蹉跎岁月?
江临舟怔怔地看着他。
季承宁见他满面怔然,无意再说话,他现在喉咙干哑,亟需碗凉茶解渴,正要推门。
江临舟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袖子。
与此同时,一道幽暗的,黏腻的视线,附着到了季承宁手背上。
喝醉降低了人的感知,季承宁浑然未觉。
江临舟感受到了阵说不出缘由的威胁感,他下意识松开手,快速环顾了一圈四周,急促道:“小侯爷,我可以送您回去。”
哦?
季承宁若有所思。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还是江临舟终于想通,不愿再任由梅雪坞驱使了?
但无论是哪种,季承宁都不在意。
他扬起唇,微微笑道:“江郎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可他有不得不留下,一探究竟的理由。
江临舟以为季承宁不信任他,如被人劈头盖脸地泼了一桶冰水,急急道:“我绝无……”
“刷拉——”
江临舟猛地回头。
木叶沙沙作响。
这里是长公主的産业,侍人无数,说不准,哪里就藏着监视他们的人。
江临舟沉默地退後了半步,“是。”
事已至此,他推开门,“小侯爷,请。”
二人擦身而过,江临舟忽地极亲昵地凑近,轻轻把季承宁的一绺碎发捋到耳後。
季承宁的肌肤滚烫。
烫得他指尖都在颤抖。
江临舟说:“若小侯爷想离开,随时唤我。”
季承宁擡眸,眼中闪过了三分真切的笑意,“好,”他擡手,二指将对方的手轻轻一推,低语道:“有劳。”
那视线瞬间更沉,更冷!
季承宁步入厢房。
依旧是富丽至极,豪奢华贵的装潢,锦被绵软如云,房内暖香幽幽,闻着叫人身上发暖,心情也跟着上扬。
季承宁长袖轻动,枪顺势滑入掌心。
方才步履轻浮,摇摇晃晃的模样登时散了个一干二净,他握紧枪,谨慎地环视了一圈。
什麽都没有。
居然什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