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感觉到一点热力从季承宁与他相贴的地方传来,指尖都泛着麻。
于是垂下手,拂过季承宁发颤的肩膀。
刑部尚书多数时候都冷淡着一张脸,要他好声好气哄人时还从未有过。
可季承宁伏在他怀中,凌乱的发都随着少年人啜泣的动作一晃一晃。
季琳急得口焦,近乎于无措地放软声音,“承宁,不想为官明日我替你写折请辞便是了,不要哭了,听话。”
话音未落,季琳感受到衣襟处似被什麽濡湿了,身体更僵。
他立刻就想起了上次季承宁救人,反被他训斥,二人数日没有说过话的场面。
男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贴上季承宁的脊背,轻轻拍了两下,给他顺气,“阿菟?”
“嘎吱。”
门被推开。
能不经通报进季承宁卧房的人不多,崔杳算一个。
季承宁倏地从季琳怀中弹起。
若是被表妹看见他这麽大人了还扑在长辈怀中耍赖,他脸还要不要了!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在他起身的瞬间,崔杳已经看清了他的动作,立在门口,好像在等季承宁允他进来。
他逆光站着,季承宁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总归该很温和。
季琳被季承宁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怔,旋即视线在季承宁脸上迅速地转了一圈。
後者的脸在他怀中蹭得通红,眼眶双颊艳色连片,倒看不出是不是哭了,唇角还有点莹润,他以为是泪水的东西,分明是口涎!
心瞬间放下大半,而後席卷而来的才是後知後觉的怒气。
那边季承宁刚朝崔杳招招手,後者爪子就被季琳一把握住。
季尚书沉着脸,面色阴沉得可叫小儿止啼。
就着季承宁的手指在前襟那块圆润的湿痕上一点,沉声道:“承宁。”
季承宁一抹嘴唇,表情难得尴尬。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眼泪已经淌出来了,忽地意识到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可沾到衣服上的眼泪收不回去,只能拿哈喇子遮掩吧。
“因为,二叔你身上有股杏花味,”季承宁捧着饿得几乎贴後背的肚子,可怜巴巴地说:“叫侄子想起杏花糕。”
季琳:“……”
头好疼。
他之所以不成亲,除了对男女都兴趣有限外,最大的缘故就是有季承宁一个侄子已经要他半条命了,再有一个儿女,足够他英年早逝。
一面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一面唤人将一直炖煮着的甜汤端上来。
崔杳一撩衣袍,坐到季承宁床边,动作自然得好似这里不是季承宁的卧房,而是他崔杳的深闺。
看得季琳额角青筋直跳,他想说崔姑娘此举未免与礼不合,可毕竟崔杳是好意,更何况,今早还是崔杳将自家侄子送回来的。
季尚书抿唇,住口。
季承宁神色尚有三分赧然,揉了揉脸,笑看崔杳,伸手拉住崔杳的衣袖,“我能回来,还要多谢表妹。”
崔杳望着季承宁,柔声回答:“世子客气。”
他声音轻缓温柔,动人非常,季承宁没忍住多看了崔杳两眼。
不看不觉有异,仔细看方见崔杳的轮廓似乎更柔和些,好似刻意拿妆粉修饰了面容,光彩昳丽,如美玉照人,虽着男装,却愈发难辨性别,光下面颊分外清透,看不出丁点用过铅粉的痕迹。
季承宁怔然几秒。
他眼中的惊艳崔杳清晰可见,想来若非季琳在这,早就小狗似地凑上来夸他好看了。
崔杳垂眼,风姿柔婉。
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晦暗之色。
看得季琳头更疼。
崔杳能比他还提前知道宫中的消息,内闱中定然有人与他传信,问题是,是谁?
这位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