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宁咬了下牙,欲将手扯回,这点轻微的声响却惊动了伏在他掌中的鬼影。
鬼影倏地擡头。
面具牢牢地抵住季承宁的掌纹,“若有人轻慢世子,世子就要这样打他,”说着,还将脸季承宁手中送,被後者嫌恶地推开,“不,不能这样。”
他眼底覆盖着层痴迷的潮红。
虽然被震得头晕反胃,但到底不够疼。
为什麽要赤手打人?
他心中甚至升起了点抱怨,若是小侯爷五指内都夹着薄刃,他就不必因此烦恼了。
“谁敢如此对您,您就,杀了他,”唇瓣开阖,语调曼丽得仿佛在向季承宁诉说情语,他握住季承宁的一只手,压在面具上,权作嘴唇的单薄线条,“倘世子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我便,替您杀了他。”
季承宁没忍住,反手又给了他一耳光。
恶鬼闷闷地笑了声,“好乖。”
季承宁冷笑。
随後那只手就搂住了他的小腹,将他往自己的身上贴。
严丝合缝,密不通风。
“睡吧,世子,”他语气温软地安抚,“明天还有公事。”
季承宁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但不知是安神香的效用太好,还是某种渴求被满足後的舒适疲倦,亦或者背後的邪物身上太冰冷,恰到好处能中和他的燥热。
季承宁挣了两下,没挣开,就任由他抱着了。
呼吸渐稳。
梦中不知年月。
季承宁触目所及,天地同白,仿佛无边无际的大雪飘然落下。
他伸手去碰,落入掌中的并非雪片,而是根根,细密滑腻的丝。
什麽……?
他怔怔地想。
雪白的天地遽然巨震,一道裂隙被生生扯出,幽深,晦暗。
他好像被什麽呓语煽动着丶蛊惑着缓缓上前。
他低头。
一对幽绿的淡色眼睛倏然亮起,贪婪而痴惘地注视着他。
趋利避害的本能叫他猛地後退。
季承宁突然意识到,包裹住整个世界的不是大雪。
是,蛛丝!
他一下睁开眼。
天光渐明。
季承宁似还陷在梦中未醒,迟滞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尚在卧房,一切皆无异常。
唯有异兽錾金香炉中,还在悠悠地向外吐着安神暖香。
季承宁使劲按了按眉心。
“世子。”
一道柔和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季承宁精神一震,“阿杳!”他掀开被子,兴冲冲地正要下床,旋即忽地想到了什麽,身体一僵,“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崔杳道:“好。”
声音轻轻柔柔,和煦得好似春风沐面。
这样的人,怎麽会和昨夜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有关?季承宁忽然想到。
而後一愣。
我为什麽会这样想?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将纷繁的想法抛之脑後。
季承宁更衣洗漱後,推开门正看见崔杳立于廊下。
身影修长,衣袍颜色虽深,却映得他肌肤愈发洁白,几乎如同一把玉骨扇。
听到声响,崔杳擡头望向他,清丽的眼眸中含着溶溶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