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好疼——等等,他反应过来,伤口非但没觉得疼,反而冰冰凉凉的,崔杳力道极轻,只如落花拂过肩膀。
凉意瞬间驱散了大半火烧火燎的疼,温和而迅速地朝四肢百骸涌去。
季承宁吐了一口气,紧绷的手臂慢慢放松。
但,他马上就觉得自己放松得有点早。
疼不占据上峰後,其他感觉就变得明显。
他甚至感受得到,崔杳的手指上覆盖了层薄薄的茧,不硌人,指尖裹着药膏,凉凉滑滑的,沿着凸起的伤蜿蜒游走。
一点,又一点。
手指力道虽轻,却让人忽视不得。
凉。
酷暑天喝了一大碗冰水似的,猛地打个颤,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椎骨往上爬。
不难受。
只是,非常怪异。
连头皮都开始发麻。
崔杳一眼不眨地观察着季承宁的表情,见他深深皱眉,忙擡起手,凑近问道:“要我轻些吗?”
冷不防药和香扑了季承宁满脸,如有实质似地探进他口中。
季承宁被呛得倒吸一口气,更觉满口馥郁,又苦又冷又香。
“咳咳咳咳咳……不,不必!”
崔杳的手体贴地贴着他的後背轻拍。
季承宁更打了几个寒颤。
崔杳的手掌上也有茧,五指展开,紧紧黏在他脊骨上。
说不出其实是抚慰还是禁锢。
“阿杳。”
季承宁晃了晃,错开崔杳的手。
崔杳却好像没看懂他的意思,“嗯?”
低下头。
下颌几乎要点进季承宁的颈窝。
于是後者身体更僵,干巴巴地说:“无事。”
崔杳轻轻点头,碎发蹭过季承宁的颈窝,痒得他要缩瑟,可还怕撞上崔杳,只得强忍着一动不动。
鼻息愈发急促。
崔杳目光落在季承宁手臂上。
“疼不疼?”
他声音微哑。
季承宁没听清,馀光撞见崔杳的表情,将想问的又生生咽下去。
他竟在崔杳的眼神中看出了……疼惜?
季承宁一愣。
他很少能感受到别人对他有这种情绪,往往是憧憬有之丶艳羡有之,亦或者嫉恨有之。
而非这种轻飘飘的,好似蛛丝掠过耳畔,又麻又痒,叫他不知所措的眼神。
崔杳啓唇。
在季承宁发懵的眼神中往他的伤处轻轻吹了口气。
“呼。”
蛛丝,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