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材与备料
赵英婉站在院子里抽烟,蓝天有灰度,一朵巨大的乌云,阳光时隐时现。
尘遇独自回来了,两只眉毛和两只眼睛由线穿插连接,沉郁的阴色。
“小吉呢?他去找你了。”赵英婉看尘遇来的方向。
尘遇是不想交谈的语气:“他走得慢。”
尘遇上二楼做伞室,关门锁门,想起小吉的可怜模样,开了门下楼,索性不做伞了,把自己关进书房里写作业看书。
赵英婉来找小吉,男孩走出树林,问:“哥哥回家了吗?”
“回去了。”赵英婉说。
哥哥会去做伞了吗?
他上楼进了做伞室,没有哥哥,难道在那屏风後面吗?他喊:“哥哥。”
哥哥不在这里,可能心情不好不做伞了。
他下楼,在走廊里逛,不知道哥哥的房间是哪间,知道哥哥的书房。
哥哥好像在书房里,他保持礼貌,不靠近书房的门缝,眼睛和耳朵的魂魄贴上去。
哥哥应该是在写作业,他回自己所住的客房,他几乎没有行李,只有一套换洗衣服一个包,孤儿院里女孩子们给他的零食他没有吃完。
赵英婉敲门说:“想回去了?”
他面朝赵英婉,不讲话,眼神欲语还休。
“是不是?”赵英婉问。
他摇头,可是哥哥又不喜欢他待在这里。
“多住几天。”赵英婉没有说领养小吉的事。
“嗯。”他在想哥哥的心情,他一时停滞了,像旧风铃挂在一户人家的屋檐,这户人家想要这风铃自己掉下来,挂绳处却锈迹斑斑的坚固,风铃也不知该怎麽做好了。
午餐时,他在餐厅里等哥哥,少年人沉默地来了,似乎脸面覆有书页的影子。
“作业写完了吧?”赵英婉问。
尘遇说:“嗯。”
哥哥坐下了,他坐下,手指摸上筷子,餐盒是他和赵英婉一块摆的。
“是不是不想吃外卖了?”赵英婉问尘遇。
尘遇瞧一眼妈妈,“习惯了。”
“吃饭吧。”赵英婉说。
前几个小时,尘遇把自己关书房里,自然想了妈妈要领养小吉的事,他仍不赞同,但他也没必要时刻发作,这一点是他的性格使然。
“哥哥,你今天或者明天还做伞吗?”小吉问。
尘遇像是回绝:“不做了。”
懂了哥哥的意思,他不搭话了。
饭毕,他和哥哥一起收拾,哥哥要去扔垃圾,说:“别跟。”
他的心有被箭中伤的错觉。
他在客厅里,一步步地数哥哥的脚步,哥哥在小径上,哥哥下了石阶,哥哥在石板路上,哥哥出了大门,不走近垃圾桶,扬手丢垃圾。
哥哥回程。
哥哥到家,和他数得差不多,哥哥穿过客厅,恰似走在那根箭上。
原来哥哥不愿让他待在这里,甚至有些抵触吧?
他不看哥哥,哥哥消失在那根箭的尖儿。
“不看电视?”赵英婉路过客厅。
“嗯。”他说。
赵英婉敲响书房门,房间里的尘遇说:“在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