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蜃岛
荒北是极北之地,贫瘠苦寒,终年冰封,寸草难生。
魔域则盘踞在大陆南端,常年酷热蒸腾,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热气,蛊虫多生,连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而魔域的都城——洞城,是一座岛,孤零零地悬于墨蓝色的海面之上,从高空俯瞰下去,整座城池的轮廓宛如一只妖兽的独眼,漆黑的城门是瞳孔,环绕城池的礁石是眼白。
高空之上,青铜船悬浮在浓云之中。
“哎呀,可算到了。”
樊狰立于船头,淡漠地俯视洞城,身後忽然传来一道悠扬的嗓音。
他回首转身,看到一个白衣男子从船舱里面走了出来,对方浑身上下透着刚睡醒的疲靡,正伸着懒腰,动作舒展,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只是。。。。。。。
男子的下半边脸覆盖着细密的白色鳞片,泛着冷冽的光泽,上半张脸则是绿眼竖瞳,模样既怪异又妖异,正是化为人形的风无行。
樊狰眼神一言难尽的复杂。
风无行挑眉:“怎麽,这般酷热天气,你想让我满地爬?”
樊狰摇了摇头,“你的脸……”
风无行刻意当着他面吐出分叉的猩红蛇信,恶声恶气,“我生来便如此,害怕就别看。”
话音刚落,一层灰纱如流云般裹住他的身躯,一顶帷帽凭空出现在他头上,垂下的纱幔遮住了那双森冷的竖瞳,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下颌。
紧接着,风无行身影一跃,从甲板上跳了下去,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穿过翻涌的云浪,朝着下方的洞城坠去。
等他稳稳落到地上,脚刚触碰到滚烫的石板,樊狰已然站在他身旁,周身萦绕的铅灰灵力悄然散开,挡住了部分灼人的热气。
樊狰侧过脸,目光透过纱幔,落在风无行身上,声音低沉柔和:“你变成什麽样,我都不怕。风无行,你也别怕我。”
风无行看着他向前行去的背影,无奈的苦笑。
*
不过走了半刻钟,风无行已经热得舌头都想探出来。
他扯了扯头上的帷帽,不满地问:“既然洞城就在眼前,为什麽不直接飞上去?非要在这破路上走?”
九月的魔域依然艳阳高照,白日里时刻处在酷热之中,路上的行人皆穿着薄衫短裤,衣着暴露,有的甚至只围了块布遮羞,这便显得风无行和樊狰十足扎眼。
樊狰一身玄袍,繁复厚重且吸热,风无行更是从头到脚被灰纱笼罩,活像个从寒冬里来的异类。
“你这样当然热。”樊狰侧眸,瞥了身旁从头到脚蒙在灰纱中的男人一眼。
风无行撇了撇嘴,颇不服气,“你如果不用天罡邪亓抵御热意,我不信你不热。”
死小子,真够奢侈的!
风无行在心里暗骂。
若是让正邪两道那些既忌惮又觊觎樊狰天罡邪亓的人知道,他们做梦都想获得的神力,竟然被樊狰拿来当“空调”使,估计一个个都得气得自闭。
其实风无行身上并没有穿多馀的衣物,什麽帷帽,灰纱,衣袍的,不过是鳞片化成,之所以热,完全是因为蛇类体温会随环境温度改变的身体素质,然而,这话题不兴说。
“过来。”樊狰朝他伸出手来,掌心向上,五指张开,带着几分诱哄,“你牵着我手,我的天罡邪亓可以分你一半,这样你就不会热。”
风无行尚未被热到脑子发懵,直接翻了个白眼:“大庭广衆之下,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牵什麽手?”
樊狰微愣,不知道想到什麽,失神片刻,让风无行越过他身边走到了前方去。
风无行走着,忽然发现身旁没有脚步声,不耐的转过身,就看到樊狰往那些有树荫的地方靠了靠,“我的傀儡在岛上探查了许久,都找不到解归来的踪迹,现在我们需要找个人问问情况。”
“什麽?你已经去探过了?”傀儡去探就跟樊狰本人去探差不多,风无行想了想,问:“你打算找什麽人?”
樊狰下颌向前微扬,示意他看向不远处的海面:“那就有人。”
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深幽的海面在日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宛如一颗巨大的蓝宝石,海面上点缀着一艘艘挂着彩色纱幔的木船,红的丶紫的丶青的丶黄的丶白的,像一颗颗五彩玛瑙。
它们随意摆渡在平静的海面,正在等着乘客的出现。
距离他们最近的,是一艘挂着红纱的船,船头立着个身强体壮的鞋拔子脸船夫,皮肤黝黑,胳膊上肌肉虬结。
船舷两侧倚靠着两名妙龄女子,身姿窈窕,她们眼尾缀着妖艳的紫影,手臂,腿上,锁骨处覆盖些银色和花色鳞片,上身只穿了两片贝壳,完全遮盖不住发育良好的身体,腰间露出纤细的腰肢和大片古铜色肌肤,下身是条薄纱红裙,若隐若现的展露魔族的风情。
“两位郎君可是要去洞城?”左边的女子率先注意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对着樊狰抛了一个媚眼,声音娇滴滴的,“奴家的船又快又稳,还能陪郎君说说话解闷,要不要上来坐坐?”
风无行眉头微皱,下意识擡脚便要绕开,这船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经渡船,可还没等他迈步,就听身後那素来冷漠寡言的樊狰,竟然开口说了声:“极好。”
“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