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一声淡淡扬起,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冷风刮开她面上乱,晃动的火光里,另一队人马从北面过来。
焦树的干叶在风里霭霭盘旋,谢春深腰间的白绦吹向前,在灰烬里落拓荡漾。
总有人质问他,他走这一路是为什么,其实他无需引路之光,因他自己便是。
木漪看清是谁,心下松了口气。她头一回庆幸,谢春深这个煞鬼还活着。
即便她日夜诅咒,他也没有死在这场巨变里,可见天无绝人之路。
白绦为信,那些人认得他,抱臂肃立。
正要去取钱财的领头兵见了,不好不打声招呼:“您怎么会来?”
谢春深一眼看出这些人品级不高,没有军衔,只是些粗丁,又瞄了一眼地上成堆成堆的珠宝。
他忽然很不舒服,具体感受,大概是种由内而外的胸窒和气短。
黄构与木漪都是他栽出来的棋,二枚棋子之间的恩恩怨怨他没空管,也懒得追究。
但他始终相信,她更胜一筹。
黄构为她设的这个局如此粗糙,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对她动武,绑她去随心情处置,这是对待妓女的手段。
她爱财如命,黄构便故意将这些财,转手于一些根本不识货的粗人。
几次交手,连他也要妥协她几分,转头却被黄构当成一个无脑的货物,随意践踏。
手下捏了捏拳,不看黄构,先对木漪生出怒火。
“蠢人一个。拿到了钱就丢了脑子,一个杀鸡猎狗的低俗圈套,你也能掉!”
被劈头盖脸一谴,木漪火也拱到了嗓子眼,却也没驳什么。
她忍不了黄构,在谢春深面前倒是贯来两面三刀,最能忍耐。
而且这次,谢春深骂的确实有些道理,这一局她输的很丢脸,一个轻敌,让她败给阉人,满盘皆输。
谢春深给了黄构一点余光,黄构低了低头,退到一旁。
领头兵忙说给她松绑,趁着这功夫,就想偷偷私藏那些包袱。
结果谢春深的脚过来,踩上布的一角。
领头兵讪讪笑。
“这个是她趁火打劫,偷的!我们……嗯,能缴吧?”
谢春深面上看不出情绪:“那就打开看看。”
一袋已被拆开,自不必说,不曾被光顾的另一包袱也拆了开。
一得露面目,在场人都惊住了。
“佛头……”
谁敢拿这种东西,而且,谁想的到,还能拿走这个东西?
谢春深眼中起兴致,那种平日审视的目光,又重回她身上。
她今夜打算,谢春深来的第一眼就已经看懂了。
他对这些人,包括黄构道:“我要问些关于前皇后与陛下的话,是最高机密,你们都离十丈以外,没我的命令,不要上前。”
那些人照做。
充满焦味的墙前,只剩他们二人屹立,木漪已经没什么力气,但看见那些光的宝玉,她又鼓足干劲,站直了身体。
“黄构设计我,我不能再饶过他。”
“此事再议。”
谢春深腰间挂了剑,但并未对她出鞘,反而捡起地上那枚宝石刀鞘把玩。
“你想逃出洛阳摆脱我,再借着这些黑财白手起家?”随即一笑,“想得倒美。你忘了,金簪为盟,若你弃盟,会有什么下场。”
“谁说我弃盟?单凭你判断下定,也太不公平。”
况且真金白银,价值千金,怎么就成了黑财!
但眼下她毁盟的计划败露,也说不了自己的真心话,只好换了说辞:“我劫了佛头,本来就是要献给你的。”
“献给我?”
“新朝百废待兴,我知道你一定会缺钱。”
先不说可不可信,谢春深靠近她,直言:“那这一个佛头,可不够。”
钱是她的命门,马虎不得,她开始气短,四肢比方才要死时还紧绷:“你想要多少?”
“全部。”谢春深强调,“木漪,我要的,是你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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