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有桔轻咬嘴唇,不知说些什麽来。
那帘中的人影闪动了一下,虚弱着说:“今日竹寻不便见客,若舅舅还有要说的,竹寻已斟好茶。舅舅掀帘进来坐在那小塌上便是。”
还不及尤有桔撩开纱幔,就随风大敞,似推搡着尤有桔上前,时飘时坠。
尤有桔闷声坐在那塌边。茶水还烫着,室里静的掉了一颗针估计都能听见。
尤有桔颤抖着手,端起茶碗,撇去茶沫,喝了一口,才终于鼓足勇气看向了那个位置。
看不真切账中人,飘忽不定被清风掀起一角,却迎上一双凄凄切切的瑰红杏眼。
那眼中犹生烈焰灼地发红发烫,其中的委屈更是如高浪漫天,一重接一重打在尤有桔身上。
他像是在问,在问为何活着没再见他,为何不回家,为何不要他。
尤有桔慌了,手中茶盏倒地,溅出一地茶香,氤氲腾升,湿了二人的眼眸。
“你生病了?”尤有桔两步上前,掀开了帘帐。
竹寻再也忍不住,扑向了寤寐思服的怀抱,他的仙人。
一声声抽噎,一颗颗泪珠,全裹进了那青衣,这麽久的辗转反侧,梦里都在许愿,终于在今日实现,这个愿望,实现的太迟太迟了。
“舅舅。。。。舅舅。”就是这样,明明心中千言万语,临口却只能化作呜咽化作几个重复的字词,这重复的字却又有千斤之重,压的尤有桔喘不过气,潸然泪下。
“对不起,舅舅。竹寻错了。”喑喑却被哭声冲散。
再见的欣喜丶惶恐丶愤懑丶埋怨丶羞愧丶苦涩…
其实都不过这人轻轻擡眸,只一眼便春生万物,治好了等待的荒芜,瞬埋了愤怒的火海。
整片胸前的衣襟,都是鲜红的血泪,洋洋洒洒泼满了尤有桔缺失的时间。
他错在何处?
“是舅舅错了。”
哭声过去良久,竹寻还是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尤有桔无奈的拍拍他的背脊,却被那瘦弱锥的手疼:“可有吃药?”
这句话像触到了他的痛处,怀中的孩子又开始簌簌落泪,抱着尤有桔的手更紧了,像两根木棍,把尤有桔夹得生疼。
看来是没有了。。。。唉。。。是自己对不住他。
“擡头,让舅舅看看。”尤有桔声音软的像棉花。
竹寻在摇着头,怀里的孩子耍赖了片刻,还是一脸羞耻地擡起头,眉头上扬,目光躲躲闪闪,却一脸倔样。
尤有桔端详片刻,随即是灿笑,他抚上了竹寻的头顶,自己的泪水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他只好用双手捂住脸,躲在自己的掌心中,无声抽噎。
太瘦了,那孩子太瘦了。
鼻梁横着一道新伤,已经结了痂。面容都有些凹陷了,鼻梁高耸着,少了些人气,多的是凛冽。眸色还是从他走後那般,是甜润的玫红色。
唇边一道刀痕,看得出来是很久的伤了,只有一线白痕,生生成了一条绞断桃色的白绫,分出了两条红河。
眼睛圆溜溜的,眼神好似从没变过,永远清澈地望着他。
换竹寻此刻慌了,手忙脚乱,却又不知如何触碰他,他哭了,他想念自己,可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尤有桔侧过头,是自己失了体统。可那阵酸痛是从他心尖榨出来的。
他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成魔皇了他们不给你饭吃?”
竹寻终于笑了:“没有舅舅在,顿顿食之无味。”
尤有桔想擡手贴向竹寻的额头,却被他偏头躲开了。
尤有桔收回了手,满脸担忧:“怎麽了这是?”
竹寻擡起眼睛看他,却没有开心,透彻的瑰红和惨败的面容,为他镀上了层妖冶。
见他不答,尤有桔有些紧张,他脸上的几道疤痕还明晃晃的刺着尤有桔:“竹寻,可以告诉我吗?”
竹寻眼中带点责备,虚弱地回答:“突然接了这天大的锅,哪能一时得到衆心?咳咳,我一个人,顶着暗算过日子,我知道舅舅一向素雅,看不得奢靡。
咳咳。
可连屋内的装潢,我都是不能自己做主。咳咳…这些日子才稍稍坐稳了这个我并不喜欢的位子,若是能一直和舅舅在一起,多好。”那语调,如泣如诉,真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尤有桔心疼是真的,料想应该是自己让他少了历练,一直养在身边,未再被人欺辱,性格才不似书中暴戾恣睢。
虽然竹寻不优柔寡断,自己也没把他养成菩萨心肠,但对比书中的那个魔皇,肯定是远远不及其心狠手辣的,竹寻是个好孩子,应该是太逆来顺受了些。
他握住竹寻的手,一时竟说不出话,他深呼吸才不至于让自己太过悲伤。
“对不起,是舅舅害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