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听雪:“你是不是忘了?我好歹留过学,基础的菜式没问题的。你休息就好。”
“好哦,厨师大人。”他嘴上应道,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他听到一声打火机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香气传来,大概是宁听雪中途过来点燃了香薰。
雪松味道的气息蔓延,檀岁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困倦压倒了一切,睡了过去。
意识模糊间,似乎有人过来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帮他盖上了柔软的薄被。
檀岁是被香醒的。
人类的食欲终究战胜了困意,他一骨碌爬起来:“好饿好饿……”
满眼泛绿光的样子,像是回到了当初在练习室盼望晚上的日子。不知不觉,他竟然睡到了傍晚。
宁听雪正在摆放餐具:“看你太累了一转头就睡过去了,就没有叫你。现在快六点了,吃饭正好。”他换了一身家居服,银灰色的头发丝毫不显凌乱。
也许自己当初亲近他还有长得好看的原因。檀岁暗暗想。
宁听雪的厨艺出乎意料的好,饿了一天的檀岁当即吃了一大碗:“好饱,想揉肚子……”话说出来,他有点後悔。之前住在孟如璋家里使唤他习惯了,竟然脱口而出了……
知道他突如其来的停顿是因为什麽,宁听雪把餐具放入洗碗机的动作一顿:“那我来。”
“我胡说的……大概是晕碳了。”他企图蒙混过关。
然而小宁不遂人愿。
宁听雪洗了个手,从容道:“我帮你揉。”又补充了半句,“不做别的。”
本就心虚,檀岁怎麽好意思拒绝,只得闭眼道:“准了。”
“谢谢岁岁大人。”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唉,看他好看,朕也是糊涂了。
檀岁摇摇头,自觉地想要先滚去客房了,却被他拦住:“睡主卧就好,床品刚洗过的。”
一起睡吗?
檀岁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语。
大胆!小宁你这家夥,明明就是蓄谋已久吧!
暗色的窗帘垂下,室内灯光昏暗。
檀岁躺在床上,和宁听雪保持着一个楚河汉界的距离。
刚洗完澡,两个人的身上都是沐浴露的柠檬香气。他们曾经是室友,宁听雪当然知道他喜欢什麽味道的沐浴露。浴室的架子上摆放的沐浴露都是檀岁熟悉的牌子和味道。
一双手突然伸过来,覆在他的小腹上:“你说的,揉肚子。”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檀岁一激灵,立马阻止他的动作:“不用不用,我已经不撑了。”
“是麽?”宁听雪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换了个姿势,侧头过来注视着他。
眼看着气氛要旖旎起来,檀岁绞尽脑汁,目光所及之处刚好是个唱片架,他迅速爬起来:“我放个歌!”
是一个不认识的黑胶唱片。唱片转了一圈,放出一个忧郁的男声。
且有些耳熟。
“这是我的出道作。”看檀岁陷入思考的表情,宁听雪解释。
唱片机种传出来的声音忧郁低沉,像是未化的冰雪。和他此时说话的声音微妙地重合了。
其实孟如璋那个局做得一点也不严密,但凡後来宁听雪在国外爆火了之後檀岁如果和他重新联系上,一切的谎言都会消弭于无形。
可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
“我有点後悔。”檀岁突然说。他不应该赌气不闻不问的。
宁听雪在国外的生活确实辛苦。他有了学费,但是生活费远远不够,因为留学生不能做正当的工作,宁听雪只能到地下酒馆做驻场歌手,他唱了一个又一个寂寂的夜晚,直到被劳里发掘签到公司,然後出唱片一炮而红。
“这首歌讲述的是一个少年失去自己情人的心迹,现在听,有点耳不忍听。”看到他低落下来,宁听雪开口打断了檀岁的自我反思,“现在已经很好了,过去永远没有最优解。如果我没有出国,那麽也许一辈子都是籍籍无名,就不配站在你身边,更不能像今天这样开口表白。也许……到最後也就黯然退场,殊途同归了。”说到後面,他轻笑一声。
他坐到床边上,摸了一把某人低垂下去的头:“檀岁,能够再次见到你,真的很好。”不轻不重的动作,是安抚的意味。
被他话语里轻柔的安抚探了一下心房。
檀岁靠近了一些,将侧脸埋到宁听雪带着柠檬味道的肩膀上,宁听雪若有所觉地低下头,如一年前一般轻吻了一下他的眼睑。
因为温热的触感他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任由雪花落下:“那我考虑一下吧,试着喜欢你。”
宁听雪放在他後脑给他顺毛的手一顿:“岁岁?你说什麽?”他一贯清冷的声音有些颤抖。
檀岁轻咳一声,压下脸上的温度,埋在他的肩膀上不起来,像是某种流体的动物,有些任性地说:“反正你听到了,我只说一遍。”
他还没那麽喜欢他,但是,所有的感情,都开始于那一瞬间的错觉和心动。
在情人相贴的温度中,唱片还在旋转,歌声翩然:
“我的情人啊,你的吻如同五月的玫瑰,热烈而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