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短箭从暗处飞出,直接打在了那砍下的弯刀之上,弯刀失势,错砍在旁侧,青年心中大喜,便是朝着来马腹部一剑砍去,马匹跌落,水花四溅。
暗处,出现了三名鬼祟男子,一人蓬头垢面,手握弯弓,身背箭矢;一人须发寸短,身穿僧袍,举着长棍,口念佛陀;一人同样短发,却是赤手空拳,当然也并未完全空手,时不时捡起地上石块,朝那骑兵扔去。
青年听见动静,以为援兵已至,登时大喜,不住回望,只是在确定只有这奇怪三人之后,不由大失所望。
而这三人,不正是陈阿大、朱老八和徐二狗吗?
他们一路从凤阳往西,听闻韩山童已在颍州起义,陈阿大登时有了兴趣,便催促二人赶紧往颍州去,一心想将朱老八带入抗元的正途当中。
三人走了一天一夜,到了沙河之时,正好见到一公子被元兵追杀,陈阿大只想好生护着朱老八,并不想掺和此事,没想到朱老八善心大发,什么“救人一命乃是佛之大义”、“不救此人就不去颍州”。陈阿大无奈,只好停下脚步,待得时机成熟,三人便是齐齐窜出。
得益于特殊的身体构造,陈阿大反应奇快;徐二狗常年捕猎,箭法也算出众;就连朱老八也使出了少林棍法;虽然只有三人,竟一时之间堪堪拦下这些骑兵,青年总算得到喘息,便也仗剑冲杀上去。
可眼前,骑兵越聚越多,这单薄四人哪能支持得住,也就片刻,徐二狗肩上被砍,歪倒在地;陈阿大也不敢趋前,徐徐后退,不巧望见旁侧元人弯刀直至朱老八咽喉,心道明太祖万不能死在自己之手,便腾挪而去,生生用自己后背,挡下了那弯刀利刃。
朱老八双眼大瞪,十分惊骇,只听见陈阿大淡淡说着:“我没事,你可要活着!”
听见此话,朱老八心下一悯,但片刻之后,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佛颜淡漠。他举棍挑开来刀,一把抓住陈阿大徐徐后退,而骑兵也并未纠缠他们二人,只是直直朝着那青年杀将而去。
他们的目的,只是青年而已。
前后左右,俱是敌骑,青年望了望外围三人,自知已然无生,抬首一望,天色,暗沉,他突然想起,大都之中,老道孙成基曾对自己说过:“陛下八字喜火,不宜入水,如见大川大河,宜绕行而不涉。”
如今,自己涉水被困,日已将息,难道,天命如此?
正如此想着,只听东面方向,喊声骤起,朦朦胧胧,便见近百军兵快速靠近,而跑在最前之人,一身晶白软甲,手握玄黑长剑,束发而立,毫无畏惧之意,正是马念儿到了。
青年内心砰砰跳着,而陈阿大三人,听见身后动静,同样欣喜万分。
这近百军兵毫无惧色,一拥而上,眼看局势反转,一些元人骑兵立时勒马而逃,只留下残兵败将呼喝惨叫。
得知颍州起事,郭老便让马念儿带人往西探查,最好能和起义军有所接洽,还未及沙河,便听见前处似有打斗,仔细探查发现,原来是元人骑兵正在扑杀四人,马念儿这才带人冲杀上去。
“实在多亏了施主!”朱老八双手合十,朝着马念儿作了一揖。
见到已有些许发茬但依然一身僧袍的朱老八,马念儿迟疑了片刻,但也回了一礼。然后又见到了蓬头垢面头发散乱的徐二狗,身上还散发着奇怪气味,马念儿一时间只能捂嘴离开,躲过了徐二狗的叩拜。
而到了陈阿大这人,虽然同样寸短头发,但好在白皙干净,只是等到陈阿大注意到自己之时,马念儿才发现,这人的眼神竟那样痴痴地看着自己。
天色昏暗,沙河的水十分浸凉,带来的风却有些温暖,陈阿大慢慢靠近她,他的心噗嗤噗嗤跳着,因为她像极了那个人,像极了自己的阿怜。
越来越近,越来越像,昏暗光线已没有阻挡,他缓缓伸出自己的手,他想要抱着她,他尝试着轻声叫出她的名字:“阿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