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遍了休息室和停车场,最终鼓起勇气走进了室内球场,程明笃的私教正在陪他练网球。
程明笃一身白色运动服,挥拍的动作利落,击球的声音在宽阔安静的球馆里回荡,像节拍器一样规律。每一次挥拍,他的背影都显得格外坚定,像她记忆中在家乡无数次极目远望的连绵青山。
叶语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上前打扰。她捏着书包的带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有太多话想说,却一时间堵在喉咙里,她强忍着泪水,不想在他看不到的角落哭。
要哭也要在他面前哭
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他发现了她,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好。
程明笃停下挥拍动作,眉头微蹙,看着她,语气平稳而疑惑:“你怎麽来了?”
她张了张嘴,发现声音哽在喉咙口,眼神掠过远处的私教,有些犹豫。
他的私教识趣地退开了,默不作声地收起球筒,把空间留给他们。
“今天怎麽回来得这麽早?”他走近两步,明明是自己刚运动完,却把电解质水递给她,自己转身重新拿了一瓶。
她没接,只是看着他,像在确认这个人真的在她眼前,而不是她脑海里的妄想。
“我……”她嗓音有些发哑,“今天走出教室的时候,我就才明白你跟我说的话。”
程明笃眉心舒展,“哪句?”
“上次你在前厅跟我说的那些,关于自由的……”
——记住,如果你眼里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那周围的风吹草动,别人一声冷笑,都会将你左右。
——你不是在讨好谁,也不是在证明自己值不值得留下。你是在为自己的尊严和未来争一口气——为你的自由而战。
他沉默片刻,然後开口:“学校里是不是又发生什麽了?”
“很多。”她擡头,“但已经不重要了。”
“我今天终于明白了你说的‘自由’是什麽意思。”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干净的。
程明笃眉眼间的沉色缓缓散去,他没说话,只静静听着。
“自由不是物理上的逃离,也不是等他们闭嘴或者主动放过我。自由是我站在衆声喧哗之中,八风不动丶心如止水,知道自己是谁,不为风声所动,也不为流言所扰,知来处,不惧去向。”
程明笃看着她说:“勇者不惧,虽千万人吾往矣。”【注】
她往前走了一步,像要靠近那份熟悉的温度,但又很快止住。
那一瞬间,程明笃看到她将前而未前的脚步,眼底有些异样的情绪慢慢晕开来,但很快收敛回惯常的平静。
“很好。你开始长成自己了。”他说。
只短短几个字,却像是把她从重压下托起。
叶语莺低头笑了笑,眼里却泛着一点涩意。
她点了点头,诚挚地说:“谢谢你。”
然後,她正欲转身走出球馆,却听见他问:“打球吗?”
叶语莺闻言,摇摇头:“我不会。”
程明笃语气平淡地接了一句:“想学吗?”
叶语莺看着他,没说话。
程明笃又轻轻地抛了一句:“你之前说自己没救了,不也照样数学考了第一。”
叶语莺一怔,片刻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更多是惊愕。
程明笃说他下午接到了她班主任的电话,说她的退学危机解除了。
叶语莺这才接过他递来的拍子,拎在手里晃了晃,像是试着适应重量。
阳光进入了室内球场的边缘,刺进她的眼睛,她擡起手遮了下,却没躲开嘴角弯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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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注】引自《孟子·公孙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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