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语莺笑着说完,眼底闪过一抹若隐若现的酸意。
程明笃侧目看她,唇线收紧,却没有追问,他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在有意避开某些不愉快的细节。
两人决定去校门口的牛肉面馆重新体会叶语莺初中时代的味道,路过保卫室的时候,保安大叔还是当年那一位,如今已经是保安大爷了,执拗地告诉他们出校也要实名登记。
叶语莺拿来填好,放了回去,保安大爷慢悠悠地带上老花镜,打量着叶语莺的名字,说了句“好耳熟”,就没有後文了。
下午做完讲座後,由于怕散场拥挤,程明笃就带着叶语莺提前撤离了。
他们又一次路过保卫室,叶语莺主动拿起笔填写信息,保安大爷当时正小解回来,连忙对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叶语莺,等一下!”
叶语莺深感意外,似乎没预料到自己的名字会突然被一个陌生人叫出口。
保安大爷连忙起身翻箱倒柜,一个铁皮柜嘎吱一声被打开,里面堆着几封旧信和泛黄的纸张。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封边角泛黄的信封,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初三二班叶语莺收”。
“你看,这信压在柜子底下,都十几年了吧?前一阵换了新柜子才无意间发现,我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出现,看到你的名字才想起来。”
保卫搭设笑着递过来,“太多年了,可能对你意义不大,可以留个纪念。”
原本以为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叶语莺当年没什麽朋友,但是偶尔有些人会与她搭话,送上生日祝福什麽的,大概是贺卡什麽的,她对此并没有在意。
叶语莺伸手接过,指尖微微一颤。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字迹——她认得出来。
上面没有落款,但是她能认出来纪紫当年方方正正的字迹。
她的心口被猛地攫住。
她默不作声地将信攥在掌心,对保安大爷连连道谢,却有些不敢立刻打开信封。
直到回到车上,她才轻轻拆开。
纸张早已泛黄,但字迹依旧清晰。
【语莺,我今天又流鼻血了。
之前我父母以为是因为被人欺负的缘故,实际上,我应该是生病了。
总有人会找年轻人患病,这病来的急切,病因应该追溯到很久以前,我很庆幸,这应该不是我背叛朋友的报应。
我时常会想,如果我真的生病了,就好了,一场绝症换你一场原谅,但是……我今天偷听到医生和我父母的只言片语,我好像真的生病了,而且……可能很严重。
严重到……可能现实生活中很罕见,小说里却很常见丶充满老套的悲情浪漫主义。
我不敢问,他们对我笑得太勉强了。
我只听见化疗这个词,好像离我很近,但是我感到无比陌生。
语莺,如果我真的生病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会不会在心里想起我一次,不再恨我?
如果是这样,我挺希望自己真的生病,求得你的原谅。
那天,我被她们逼着拿走你的情书时,我全身都在抖。
我知道那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可我更怕她们转头对付我。
我怯懦丶卑劣丶可耻——可是那一瞬间,我却没有勇气站在你这边。
後来,你的眼神下我甚至不敢说话,我真的好想解释,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想伸手拉你,可你转身走了。
对不起。
这是我能写出的唯一的三个字,也是我一直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
我希望我不是真的生病了,希望我还能重新回到学校,我欠你一次面对面的道歉。
——纪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