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克制地聊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偶尔发发自己晚餐的图片。
每次对话很短,却不显得尴尬。那种距离和联系的频率,反而让她觉得舒适。
他们偶尔也会见面。不是约定好的那种见面,而是那种顺理成章的巧合。
比如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叶语莺喜欢去市图书馆里面闲逛,学校就在附近。
那家店夏天特别安静,老板娘总是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摇扇,昏昏欲睡。
货架上摆着一些快要褪色的饮料瓶,冰柜里的汽水偶尔结着薄薄一层冰霜。
每次去的时候,小卖部几乎空无一人。
他们偶遇後常常去那里一人买一瓶芬达,然後去隔壁并不地道的过桥米线店吃过桥米线,作为“唯二的顾客”,听着店主吐槽暑假学生们放假了,生意惨淡。
他们吃完後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风从老旧电风扇里旋出来,吹得纸巾轻轻颤动。
“每个暑假这里都格外冷清。”顾辞笑着说。
“嗯,开学了就好了,不过我挺喜欢这份安静的。”她低头拧开汽水瓶盖,气泡炸开,溅到她指尖。
“我也喜欢安静。”他说。
气氛总是柔软的。
他们谈电影,谈音乐,谈一些毫无重要性的琐碎。
偶尔顾辞也会带一本书,坐在那里翻着。
阳光从门口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手背上。
那个夏天宁静得几乎像一场幻觉,只不过……她有些心怀鬼胎。
叶语莺有时会想,也许“病好”的过程始终是漫长的,至少她已经踏出了治疗的那一步。
不再去揣测情感的边界,不再去期待回应。
只是单纯地,与一个温和的人并肩坐着,听汽水开瓶的声音,看风穿过榕树叶的缝隙。
这也许才应该是正常的人生。
她开始以为,这样的夏天,会冲淡她心里的秘密。
但夜深时,梦依旧会悄悄溢出来。
她梦见楼梯丶梦见昏黄的壁灯丶梦见旧唱片封面斑驳的反光。
她随着音乐声跳起华尔兹,可她分明不会跳华尔兹的,但是梦里总是无所不能,有人的手搭在她腰上,引导着她随音乐变化舞步,如同音乐大海上摇曳的扁舟。
她始终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想发问,嗓子干涩,说不出话。
梦里的夜晚格外漫长,她从舞池中摇曳到卧室里,被缓慢放到柔软的床上,後背紧贴蚕丝被,短裙滑到大腿底下,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轻轻按着她平坦的小腹。
她紧张又焦灼地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慌乱地抓紧对方的衣服,却触及到他袖口那枚熟悉的袖扣,上面印着她只在程家才见过的图腾。
是程明笃!
她陡然梦醒,天色灰白。
她已经忍耐了很久,即便内心的欲念如同野草一样滋长,她还是克制住自己偶尔想要夹腿的冲动。
她知道她不能让程明笃在自己脑海里的时候达到某些满足感,不然她会罪恶到无地自容。
可是……可是……
她缓缓闭上双眼,第一次直面内心对他的本能的想念,回忆着他在卧室里应该是怎样的香味,应当是有些清冽和苦涩的清茶的淡香,带着古雅的乌木调。
他的眉眼,缓慢低垂的眸子,不带一丝遮掩地直视着她,近距离的,或者零距离的……
或者,负距离的,她想不出来,有限的想象力让她连y·y都只敢点到为止。
空气里还残留着梦境未散去的温度。
她在被子里蜷缩起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呼吸浅而急。
那些看不清面容的片段,手的轮廓丶低沉的呼吸丶袖口冰冷的质地——都在一瞬间化为一团混沌的光,撞入她心口。
她开始发抖,她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麽,但是她还是停手了。
到此为止,探索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
她对自己说,快点放下吧。
她试着平复呼吸,走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
她用毛巾擦干脸,走回房间,拉开窗帘。
今天的天空干净得过分,连一丝云都没有。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有一条顾辞的消息:【早安。】
她也回了早安,忽然觉得自己确实在慢慢进步。
上午的餐桌弥漫着极浅的檀香味,阿姨过来将燃尽的香灰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