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提旁的,单就他把人家孙女强行关在府中,无名无分,就够让林家不待见他一辈子。
若是寻常,萧琮总要留下一二把柄为自己所用,但这次他没有。
他将所有的选择,都给了楚泠和林家。
萧琮也是真的惶恐,仿佛等着审判。
“不知道林老夫人心中,我是个怎样的人。”他开口,声音低低的,“约莫,不是个很好的人,可能是跋扈权臣吧。她担心孙女嫁我会受委屈,我自能理解。”
“可是阿泠。”他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手,“也多为我,说说话吧。”
-
既是送楚泠回府,又担心林老夫人对自己的意见更大,萧琮并未和楚泠坐同一辆马车。
他同楚泠叮嘱完,便去了旁边的马车上。
外头刮起风,茉药担心她冷,从屋子里匆匆跑出来,又捧给她一只手炉。
手炉里放着温热的水,外头的云锦软绵。
楚泠多少有些紧张,一路上都在抠那只手炉套子。
待到了林府,萧琮掀开她的轿帘,神情温柔:“到家了。”
林府的大婢女赶忙过来扶她,小心翼翼地看她下了车。
费允案已尘埃落定,皇上下诏书还了林家清白。多年的沉郁一扫而空,每人面上都喜气洋洋。
这些时日,已有不少宾客登门拜访。无外乎知晓,林家起复,朝堂的格局更会为之一新。
一位衣着端庄的妇人嘴上称赞不绝:“果然是老夫人的亲孙女,瞧瞧这通身的气质!”
林老夫人在簇拥下走出,她身子已然好全,拉着楚泠的手,欲语泪先流,最後紧紧地揽住她:“她名叫楚泠,是鸢娘的女儿。”
便又向楚泠介绍林府的这些亲眷们。
当年林府遭难,府中剩下的,多是女眷和幼子。
“老夫人是太高兴了,今儿大喜的日子,可别哭啊。”楚泠的二姨母林舒棠开口。
她早年间嫁了人,躲过了林府的灾祸。虽年岁渐长,但依然典雅端庄,细心周到地给老夫人递了一方帕子。
又半喜半忧地看向楚泠:“好孩子,这些年在百越,吃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还有她的三舅舅林济言,虽逃过了流放,但仕途终究受了影响,年岁不小,却依然只是七品小官。不过他乐天知命,成日乐呵呵的:“阿泠这模样,当真和鸢娘年轻时很像。”
林涪也驱车赶来,当时,还是他将林鸢的事情告诉了萧琮,提供了突破口。
一群人中,还是他先注意到了萧琮,行了一礼:“见过太傅大人。”
萧琮让他免礼,眼睛还是看着楚泠,没有移开过。
林涪便明白了,默默退至一衆亲眷身後。
林老夫人终究是一府主母,很快平静下来,挽着楚泠的手,上前对萧琮道谢。
“林府如今能重获清白,我知晓,是太傅大人出力了。”林老夫人见萧琮的视线一直在楚泠面上逡巡,又有什麽不明白的,便道:“若太傅有空,便进来喝杯茶吧。”
萧琮面色微敛,擡步迈过门槛。
林老夫人又对一旁的林舒棠道:“你让下人将阿泠的行礼搬至荷风院,顺便带她熟悉下府中各处。”
荷风院,便是当年林鸢所住的院子。
林舒棠亲热道:“阿泠,跟姨母走吧。”
又回头看向衆人,颇有主母威严:“都仔细些,将楚姑娘的东西好好擡进来。”
楚泠回头望了眼,见萧琮跟着林老夫人,缓缓进了正院。
迈过门槛的时候,他也朝这边看了眼。
两人的目光便撞上。
楚泠看见他笑了笑,用口型对她说了句什麽。
她认得出来,那是两个字:“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