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人生长恨水长东明氏
萧清漪轻轻擡手,对面的茶盏便已斟满茶水,她淡淡道:“坐下。”
萧景泽并不就坐,视线略过茶盏同她对视,缓缓说道:“当年金氏商队沉船,根本不是因为什麽天灾,而是丰水仙人制造的人祸,对吗?”
一股灵力按在他肩头使其落座,萧清漪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金见微执迷不悟,欲散播邪法,必不能活。”
萧景泽只觉得荒谬至极,攥紧了手质问道:“她是要散播邪法,还是要揭露你丰水仙人的罪行?”
萧清漪默然不语,萧景泽冷笑道:“你便是十年前新州水祸的罪魁祸首,为了将自己从中摘得干干净净,你杜撰出一个丰水仙人掩人耳目,直到沈亦川顶替了你的位置担了这个恶名,你便要将当年知情者一一剪除,是也不是?”
萧清漪却道:“他们无人葬于我手中,金见微死于风暴沉船,萧望死于金又年之手,而金又年之死是自取灭亡。换魂符本就是逆天之术,换魂成功一日之後,两人皆会因身魂不相容而魂飞魄散。”
她侧目望向窗外云海,语气淡漠:“沈家世代多双生之子,换魂符原是覆灭沈家之物,只不过中途出了些意外,才导致你祖父因它而死。”
萧景泽眼神极冷:“可那些因水祸而流离失所的无辜百姓呢?那些因你私心道途断绝的修士呢?国师,或者叫你——丰水仙人,你的行为和当年的仙尊又有何区别?我一直不解,为何这世间只有你一位大乘期活了九百年——怕是那些前辈高人,都成了你登仙路上的养料!”
见萧清漪不答,萧景泽冷笑一声,将手中谛听眼抛向桌案,谛听眼与茶盏相撞发出一声脆响,萧清漪垂眸看去,萧景泽盯着她道:“同心镜丶天火丶千寻珠丶山河钟,这些从一开始就是你设的局!九百年间沉寂的事物,却在你预言的神女诞生後相继现世,这些事情若不是你做的,还能有谁呢?”
萧清漪静静地凝视着谛听眼良久,终于擡起眼帘:“是我。”
谛听眼一动不动,萧景泽又问:“为何?”
萧清漪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天命如此,这是神女必经的劫数。”
萧景泽突然大笑起来:“天命,天命,国师,事到如今你还要将这些事都扣到所谓的神女头上吗?你自以为勘破了所有人的命运,你算过自己的命数吗?!你所说的神格里有你的位置吗?!什麽顺天而为丶什麽天命如此,你的所作所为不过也是在逆天而行!”
萧清漪毫不动怒:“只要预言显现,天谶道成,我便能飞升成神。”
萧景泽气息凛冽几分,手中金环蓄势待发。萧清漪依旧端坐,周身灵气如风:“它们不能伤我分毫。”
萧景泽眼神晦暗:“不试试怎麽知道?”
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水镜忽然亮起,千机引急促闪烁起来,两人视线一时皆向它投去。
萧景泽神色紧绷并不动作,萧清漪淡淡道:“龙是无情之物,她是无心之人,没想到二者相合倒能生出有情之心。”
金环绕于身侧嗡鸣,萧景泽扯了扯嘴角,笑也不笑:“你这种人又怎会懂得什麽是有情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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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盈撑着下巴拨了拨水镜:“萧景泽怎麽又没有接?”
她敲了敲脑袋,自从萧景泽送给她水镜後,除了收到当天两人聊了一会会天,後面就从来没有在水镜联系上过。
她将剩下的冰晶重新放到枕头旁边,想到什麽,她的手串呢?
明盈起身四处找了找,最後掀起被子看向床角,床底也是空空如也,手串消失了。
议事堂的衆人讨论完章程,沈慈走了过来,明盈听见动静从床底爬起来,握着她的手道:“娘亲,我也要去。”
沈慈擦了擦木偶灰扑扑的脸颊,温柔又坚定地笑了笑:“这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只能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了。”
明盈执拗道:“娘亲,我也是明氏之人,为何你们都将我排除在外?”
沈慈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木脑袋,指尖在她脑後悄然画了个符。
明盈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不受控制地垂下脑袋。沈慈将她抱到床上,摸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像是透过她的木脑袋要看出什麽,终是直起身,朝门外的明家主说道:“走罢。”
两人脚步声渐远,室内重归寂静。待房门被轻轻合上,本该安安静静躺着的木头人又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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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环落入萧清漪手中,她无视它们的排斥将其放置在一旁,袖袍一挥撤去案上的茶水,只是指尖轻点,白玉桌案云气升腾,清晰地显现出千里之外的柳州之景。
萧景泽端坐在她对面,身形凝固一动不动,他脸色难看,眼神散发着寒意:“你想做什麽?”
萧清漪目光落在变幻的柳州图景上:“什麽都不需要做,该发生的总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