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的干部抬起头,眼神在她脸上多停了几秒,才慢悠悠地问:“就是你?年纪小小的,手艺倒是不错。”
旁边一个干部笑了笑,凑过来压低声音:“小姑娘,这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能不能真留下,还得看上头的意思。”
阮时苒心头一紧,察觉到话里的弦外之音,目光淡淡扫过:“请您把需要的手续和条件说清楚,我会一一配合。”
那干部轻轻敲了敲桌子,笑得意味深长:“手续倒也简单,不过人情得有人情。你若是懂事,往后路子才会顺。”
宋斯年一听,立刻上前一步,冷声道:“她是凭手艺赢的,不是靠你们的嘴。要走人情?你们先问问老百姓服不服!”
大厅里不少人转头看过来,窃窃私语。
顾孟舟也冷冷开口:“县里的规矩是公开透明的吧?要真走关系,那这比试算什么?”
一时间,气氛压抑。
登记的干部脸色挂不住,沉声喝道:“放肆!谁让你们插嘴的?小姑娘,你倒是回答啊。”
阮时苒抬起眼,“我能走到这一步,是凭自己做的菜。如果留下的条件是手艺,那我接受。如果是人情,那我宁可不要。”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楚有力,像一记重锤砸在大厅里。
周围几位工人代表听了,忍不住拍桌子:“说得对!她本事摆在这,凭什么要靠关系!”
“就是,咱们看得明白,这丫头比试时可是一点没糊弄。”
声浪越来越大,几个干部对视一眼,脸色铁青,最终只能把话压下去:“好,好,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按规矩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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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时苒低下头,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干活,可怕的是“被算计”。
第二天一早,他们被带到县粮站。院子里堆满麻袋,仓库大门紧闭,墙角趴着几条大狗,见人进来就低声呲牙。
负责的管事老梁四十来岁,圆脸厚唇,眼神却有点虚。他笑眯眯迎上来:“哟,厂里来帮忙的?正好正好,这几天仓库要清点,你们年轻力壮,多费点劲。”
说是笑,眼底却透着审视,好像在打量谁好欺负。
宋斯年拎起麻袋往肩上一扛,冷声:“说吧,要干什么。”
老梁不慌不忙:“先把这些麻袋搬进去,再逐一登记,数清楚。你们是县里点名留下的,可别给我掉链子。”
说着,他刻意瞥了阮时苒一眼,眼神里带着意味不明的试探。
顾孟舟皱眉:“这活交给工人不行吗?干嘛让我们知青插手?”
老梁笑而不答:“县里安排的,你们要是有意见,自己去找领导。”
众人无言,只能开始干活。
麻袋沉重,一个个扛得人直冒汗。
阮时苒没有硬逞强,而是跟在一旁做登记。
她心里清楚仓库这种地方最容易出问题,登记才是真正的关键。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她就现麻袋上标的数字和里面的重量不符。有的写着一百斤,扛上手却明显轻了。
她抬起头,神色平静:“这袋少了,只有八十斤。”
老梁笑了笑,眼皮一掀:“你一个小丫头,手里没秤,怎么知道?少说风凉话,搬就搬,不搬就一边凉快去。”
程薇立刻冷嘲热讽:“是啊,你还真把自己当干部了?干不动活就别瞎掺和。”
宋斯年黑着脸,猛地把麻袋砸在地上,沉声道:“我来秤。”
他二话不说,把麻袋扛到秤上,指针晃了几下,最后稳稳停在八十二斤。
场子顿时一片哗然。几个工人面面相觑,低声嘀咕:“真少了。”
老梁脸色一变,随即讪笑:“唉,这年头,麻袋磨损,差点斤两正常。你们年轻人,不懂。”
阮时苒眼神沉静,却一句话没多说。她知道,老梁这话是糊弄,可这事要闹大,他们这些知青一定先被推出来背锅。
顾孟舟忽然开口:“仓库的账本拿来,我们照单清点。”
老梁脸色当即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小伙子,做事别太较真,谁都不好看。”
气氛骤然僵住,空气里像压着一块石头。
宋斯年冷笑:“较真怎么了?粮食是命根子,少一斤都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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