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招待所後面,澡堂子穿过去就能到家属区,这是抄近道,但也得走三百多米才能到。
赵军拄着拐杖,怕吵醒正在她爸怀里蜷着,睡的香甜的小婴儿,尽量轻咳。
他怀里那大半张油饼,是他想带给祁嘉礼的。
那麽香的油饼,赵军头一回吃,还是在解放前,地主家生了大胖孙子後赏的。
父母只让他妹妹尝了指甲盖大的一块,剩下的全是他的。
他们还好心撒谎,说他们都吃过了,吃得很饱,他于是当着妹妹的面,大口的嚼着油饼。
油饼是真香啊,咸,甜,油,酥,松软绵香。
赵军以为赵凌成是要带他去找陈棉棉,也并不知道她和祁嘉礼在一起。
一边走着,他就在想,这都到煤渣场了,他走路太累,就让搀着他的小勤务兵把馍送过去吧。
赵凌成看他止步,以为他走不动了,指防空洞,对勤务兵说:“小马,你背着他。”
勤务兵想背,但赵军不要:“我自己能走,你们小心点,别碰了我的馍。”
馍掉渣渣了,掉地上,他捡起来吹一吹,吃掉了。
他边走边张望煤渣堆,却只见有两三个老右。派在捡煤球,仔细看,祁嘉礼并不在其中。
那麽香的油馍,如果不是他想送祁嘉礼,他是不会答应柳秘书做的。
在妹妹被卖掉後,他也有了罪恶感,觉得自己不配吃好东西。
深一脚浅一脚的,他被小勤务兵架进了防空洞。
才一进去,他就有点被惊到,因为他听到祁嘉礼的声音,还格外响亮。
他在说:“水利怎麽就不重要啦,咱们要改变的,就是大西北靠天吃饭的现状,引水利搞灌溉,这个是基石!”
另外还有个人,听着是原来的农业部长,老俞。
对了,他的外号就叫老苏修。
他说:“扯什麽呀你们,先讲农业种植啊,麦种得换,现在的麦种不抗旱,它就不适合西北,咱们还得搞套种,套种才能实现细粮增産,彻底叠代掉有毒的箭舌碗豆,玉米垄里配黄豆,齐种齐收还能防野草,小陈,你听我的,先写这个。”
祁嘉礼又说:“不对,先写水利,水利工程必须大搞,而且要长期搞,先写它。”
一帮老右。派,他们在这儿大声密谋什麽呢?
但紧接着又是陈棉棉的声音。
她说:“这些都很重要,但是咱们能不能一个个来,祁老,你先到一边去,俞老,您来讲,您认为哪个麦种更适合咱大西北,黄豆套玉米真的可行吗,可行我就写了。”
赵军回看赵凌成,两眼的不可置信。
什麽水利,套种,听起来全是农业知识。
他的孙媳妇带着一帮老右。派,他们这是在做什麽?
是了,她刚才一手漂亮的夺权,把地委书记给软禁起来了。
她还架了个看起来不怎麽有官相的妇女要让当官。
她玩了一手的好政治,简直了,那水平都赶得上曾司令。
而现在呢,她竟然又在认真的讨论农业,搞增産?
……
赵凌成也怕捂到妞妞,敞着大衣。
他时不时还得贴脸嗅一嗅,看小家夥有没有发烧。
他了解老爷子,曾经也跟厌恶陈棉棉一样,厌恶老爷子骨子里的劣根性。
现在也一样,他无法理解老爷子的扣搜和节省,以及爱吃苦。
但他肘上老爷子的腰,轻声说:“你不是想大西北的老百姓从此不挨饿,吃白馍吗,棉棉她,我觉得她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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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赵凌成:我媳妇儿要让大家吃白馍。
陈棉棉:错啦,是顿顿油馍,地主老财的美好生活。
妞妞:见什麽我就舔什麽,耶!
赵军:我是谁,我在哪儿……对不起作者又晚啦,依然有小红包补偿,段评章评,捉虫都有概率拿到,所以,留言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