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琼站在大堂最前方,朝食客笑:“这是铺子新推的菜品,诸位可是最先品尝的,也是不要钱的,待吃完这份冰酪,酱羊肉就能上了!”
又是不要钱?
这一话语皆浮现在食客心中,方才有的气也全散了,只有眼前的冰酪。
一勺下去,乳白的冰酪便顺着调羹边缘滑入,入口即化,既有醇厚的乳香,也有酒香。
就连方才火气重的食客也在品味,没等别人吃第一口,碗中的冰酪便吃去一半,还不忘跟旁边同行的人道:“好在我方才没走,不然就吃不上免费的冰酪。”
有了这碗冰酪在前,食客也对接下来的羊肉更为期待,皆不停地探着头,朝後院望去。
靠後院的墙上开了几扇窗,如今也敞开着,能见到院子里忙活的场景。
杨姐儿正在烧水,先把羊肉焯水,去掉腥味,挂沫後倒去锅中的水,洗净再刷油。锅一热便发出滋滋响声,陆琼也顺势把切好的蒜末倒进去,煸香,香味也透过门窗传入大堂。
这下就算冰酪吃完,也没人催着她们赶快做,只不停咽口水,期待着接下来的羊肉宴。
焯水後的羊肉也有些泛白,全下热锅里翻炒,过一阵子,杨姐儿放酱丶糖丶盐,炒出酱色最後加兑了面粉的水,让汤汁更粘稠。
陆琼见差不多,就用手肘碰了守在旁边的陆萱:“替我把这些柴拿走。”
陆萱便照做,还顺手用水浇灭。
锅下的柴减去一半後,大火转为文火,盖上锅盖,炖上片刻即可。
噗呲噗呲——
衆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铁锅,陆琼便揭开,一股雾气涌上来,酱羊肉的香味也飘到铺子外。
羊肉都吸满汁水,酱香十足,她拿起木匕,再翻几下收汁,随後撒上一把葱花点缀。
盛到盘中,便见羊肉软烂嫩滑,酱汁也将瓷白的盘子染上色,食客皆一动不动地盯着,直到她们将酱羊肉端上来。
阿芙一直在竈房待着,在她们做酱羊肉时,一人便把衆人的米饭蒸好。
不过份量不多,毕竟用的是往日蒸糕点的炉子。
陆萱扒在窗边,见大堂的食客吃得如此尽兴,不顾礼仪,用手抓着羊排,轻轻咬在羊肉上,便轻易将骨头脱去,她就格外羡慕。
“阿姐,我也想吃羊肉,把酱汁都淋在饭上,一定格外好吃……”
陆琼从身後拿出一只碗,里边装了半碗酱羊肉,弯起双眼:“早先就给你留好了。”
陆萱有些犹豫,想说魏盼跟离姐儿怎麽办,便见她们皆围坐在院子,边看火边尝着酱羊肉。
不过她们在院子待不久,铺子的食客有好几十,还得收走残羹剩饭,也得一刻不停将碗刷洗干净。
一直忙到下午,她们才有喘息的馀地。
临近暮时,竈房的烟道也叫人通好。原是这屋子有些久了,墙上的烟道没有做好遮挡,雨势一大便倒灌进来,将烟道给堵死。
陆琼结完钱,将人送至龙津桥,便见有人顺着夕阳走来。
谢洵也朝她行礼,脸上似有不安:“今日没能赶来小娘子的开业宴,是我之过。”
出摊的小贩推着车,从二人旁边擦肩而过,陆琼才意识到这场合不太适宜,微笑着:“还是先进去再说。”
“上午的糕点,谢郎可有尝过?”陆琼倒了盏茶,有些凉,却也无所谓。
谢洵应是渴了,一口饮尽,好在没有水渍淌出来,这才笑:“刚到手便尝过,甜而不腻,小娘子还是这般手巧。”
陆琼心底一笑,问他都在忙些什麽。
“近来下雨,木棉的幼苗也跟着积水,不过现在已无事。”
陆琼想起先前一事,笑着打趣他一句:“这回可是没再掉进沟渠里了?”
谢洵低头,许是在抿嘴,声音有些闷:“没。”
金娘也还没走,刚从後院出来,便瞧见这一幕,斜阳透过木窗照在二人身上,郎君低头含笑,娘子也媚眼如丝。
这才叫登对!
她也撤回到後院,不敢惊扰到正在谈话的二位。
土墙隔绝了街上的人声鼎沸,陆琼一望向谢洵,便忍不住笑:“你先等着,我给你盛一碗新出锅的酱羊肉。”
谢洵也微笑着点头,直到她的身影被墙体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