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望向那片笼罩在记忆中的天空,平静地做出了估算。
你曾见证无数个世界的毁灭,从未出现任何差错。
如果受难者向你寻求体面的丶有尊严的死亡,你会挥动双手,实现他的心愿。
毁灭轻松,拯救却困难。你也曾试图向其他世界伸出援手,但你从不走运,总是恰好出现在覆水难收的时刻——如同现在。
还剩下三天,天空便会崩塌,海水便会逆流。
要帮助翁法罗斯人对抗黑潮,帮助他们作为人类活下去,三天时间并不一定足够。
这是智慧丶记忆丶毁灭三重命途交汇的奇妙之地。
即使你是智识的令使,也未必能力挽狂澜。何况你如今身受重伤,自身难保。
是身旁的青年,在你坠入翁法罗斯丶鲜血染红湖泊之时伸手将你捞起。
他将你安置在昏光庭院休养。这里很安静,没有多少医护人员与守卫来往,可能大多在对抗黑潮途中牺牲了。
在坠落途中,你心如死灰,对世界充满失望;被捞起时,你觉得其实一切都还好,没有那麽无法接受。
你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三天啊……还能做很多事嘛。”他说。
3。
你出院了。
白发青年为你处理好了所有事情。你们一同站在安静的生命花园,来来往往的人已经很少了,脚边只有一两只奇美拉在蹭你们的腿。
你仍然询问:“你叫什麽名字?”
青年并不回答。他望向远方刻法勒流淌着金血的神体,目光悠远绵长。
有那麽一会儿,你觉得他其实并不在意负世的神明,只是在通过神躯瞻望其他。
“记不清了。”他说。
“我母亲曾说,名字是最短的咒语。
“我成长的那片星系,死去之人会以魂灵的形式共存,其中不论是智者丶勇士,他们总愿意回应生者的困惑。”
你望着那沉默的神明,语气平淡。
“名字是生者向彼岸呼唤他们的方式。”
“他们还好吗?”青年问。
“衆魂已然远去。不再有无私的死者为我指引前路。”
“抱歉。”
“不必道歉……那片星系由我毁灭。”
那是一场震惊寰宇的阴谋。彼时尚且没有觐见博识尊的你无力阻止它的发生。
在半数猿猴将你包围的时刻,在尚有思索能力的人向你发出请求的时刻,你来不及思索自己是否有能力逆转由原始博士本人创造的悲剧。几乎是下意识地,你挥动双手,足以撼动宇宙的力量覆灭了一整个星系。
同时,天才俱乐部会员#原始博士陨落。在生命彻底平静前一秒,原始博士说——
“你以为拥有力量就能捍卫自己想捍卫的一切吗?”
这或许是一个诅咒。
也或许,他只是点破了你的命运:不同的天才会拥有不同的能力,身为“魔王”的你其实对拯救一窍不通。
“那是一段怎样的故事?”他问。
“足以改变一个人。”你说。
“後来呢?”
他或许是难得起了求知欲,堪称漂亮的面容显出生动的颜色。
“後来,我向自己发誓,终其一生追随智慧——人类必将前进,我们拥有智慧,并且永远不会退回原点。这个誓言……有我的心见证就足够了。”
让一位智者变成只知香蕉熟透与否的猿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你对原始博士及其追随者的愤怒永不平息。
男人微笑了一下:“听起来,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是的。你是第一个。真正要坚守的誓言不必讲与任何人听。我不需要赞同与支持。”
“听起来很孤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