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在哭女儿,哭未出世的儿子,还是在哭自己。
每到这种时候,沈青青就会觉得自己果然还是爸妈的女儿,遗传了他们的拧巴愚钝,看不清又放不下。
她最终还是回来了。
如果不能将他们带走,至少也不能放他们在这里等死。
算是给那不多不少的养育之恩,不多不少的报答。
老家的围墙还是沈青青出生前,沈明江用砖砌的。
这麽多年风吹雨淋,泥浆粉化,早就不结实了。去年下大雨,还被风吹倒了一片,至今也没来得及修,砖块到现在还整齐码在墙下。
按照沈明江的说法,村里家家户户都认得,知根知底的,没什麽小偷,加上沈家还养了条小土狗,就栓在院子里,如果有生人来会叫,根本没有翻修围墙的必要。
至于实在容易倒塌的墙面,就拿根山上捡来的粗。长木棍抵着,全家人绕开它走,就这麽糊弄了好几年。
沈青青原来是同意这话的,加上上大学就打算离开,她也懒得管。
但现在却不行了。
就这破墙,别说中级丧尸,初级丧尸多来两个都挡不住,一旦没了围墙,全家人只能等死。
农村的小院加菜地,是末日生存得天独厚的优势,不能就这样抛下。
万一到时出了什麽意外,她无法顺利返校,恐怕还得在家中住一阵子。
……沈青青不愿想那样的意外,但考虑到最近各种事故频发,又不得不提前做好打算。
她下定决心:“爸,这墙该修修了。”
她轻轻推了把红砖墙,还没怎麽使劲,一些不知哪来的碎砖块就扑簌簌落下,看得人害怕。
“死丫头,一回来就拆家!”奶奶又开始骂人,“离那堵墙远点!”
臧丽君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将沈青青拉走,生怕墙倒了砸到女儿:“别修了,听说政府马上有新政策,让我们迁到安置房去,房子都在建了,可新了。这老房子就别费劲修了。”
“新家不能养鸡不能种菜,吃饭还得花钱,搬什麽搬,我不同意。”
奶奶平时的骂骂咧咧沈青青都当耳旁风,这次却觉得她说对了。
村里地广人稀,不容易遭遇丧尸,何况沈家老宅还有个地窖,囤货种菜都方便,肯定不能搬。
“村庄撤并的事我也听说了,但搬过去之前至少还要在老宅住个一两年呢。马上入了春又要到雨季,上次是家里人都在屋里才没砸到人,万一这次……”沈青青劝道,“还是在雨季前修修吧。”
臧丽君犹豫不决:“可你爸这两年身体也不好……”
体力活干多了,一到雨天就腰酸背痛膝盖痛,翻修围墙已经算是件重活。
知道这点理由很难说服他们,沈青青在脑海里搜刮半晌,忽然想到前两天考核上山的遭遇,灵光一闪。
“去年隔壁村不还有头野猪跑进村了吗?这两年野猪下山伤人的新闻越来越多,妈你平时和爷爷奶奶三个人在家,真遇上事儿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野猪又不是小偷,万一真跑进村,大黄也帮不上忙啊。”
大黄是他们家养的小土狗的名字,巴掌大点,饭量不大,叫声倒是很响。
沈青青爷爷这会儿终于从屋里出来,皱眉呵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老说什麽晦气话!一会儿墙塌了,一会儿野猪下山,一天到晚哪那麽多事?!”
“我在这村里住了快五十年,上次遇见野猪下山跑进咱村还是二十年前!你要是不想在这待了,就滚回学校去……”
沈青青无奈转头,只当听不见。
她甚至在心中盘算,实在不行,就算了。到时候积分能换几个名额换几个,先带妈妈,再带爸爸奶奶,最後的爷爷……看看馀额再说。
反正她如今有了选择权,也有了独自生存的能力,沈青青惊奇地发现,爷爷奶奶的咒骂和父母的懦弱旁观,竟然已经不能引起她心情的变化了。
想到千里之遥的学校,她心中莫名有了底气。
沈青青正想心平气和说句那就算了,不修了,小院外忽然亮起好几束手电筒的光。
有人惊慌失措地喊:“哎呦,野猪!有头大野猪在老张家的菜地里!”
沈家四口人一顿,忽然齐刷刷看向正骂得起劲,唾沫星子横飞的沈爷爷。
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