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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圣光余烬（第1页）

世界在安度因的感知中支离破碎。

他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意识如同被撕碎的纸片，在虚无的风暴中飘散。那些碎片上残留着记忆的残影——灰黑色的火焰、父亲扭曲的面容、本尼迪塔斯主教燃烧的圣光、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以及最后那声震耳欲聋的、来自世界另一端的冰冷咆哮。

他应该已经死了。被那恐怖的灰黑火焰吞噬，被那个冰冷的“意志”撕碎。但奇怪的是，他还能“思考”，还能“感受”。只是这种感受太过微弱，太过遥远，如同隔着厚重的毛玻璃观察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温暖的光芒刺破了黑暗。

那光芒如此微弱，却如此坚韧，如同一根金色的丝线，轻轻缠绕在他破碎的意识碎片上。光芒中传来熟悉的气息——圣光教堂的熏香、父亲铠甲上的钢铁味道、暴风城花园的玫瑰芬芳……还有某种更深层的、源自血脉的呼唤。

“安度因……”

有人在叫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回来……”

那声音如同灯塔，为他指引方向。他本能地想要靠近，想要回应，但意识碎片太过分散，无法凝聚。每一次尝试，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圣光……从未……放弃你……”

那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是本尼迪塔斯主教！安度因的意识因这熟悉的声音而微微震动。他努力集中注意力，试图抓住那缕金色的光芒。随着他的努力，光芒渐渐变强，更多的记忆碎片被照亮——圣光的教诲、父亲的期待、人民的信任……以及一个模糊的、布满裂痕的身影。

陈默。

这个名字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天空的“补丁”、世界的伤痕、圣光锚定的责任……以及最后那恐怖的灰黑火焰！安度因的意识因这剧烈的记忆冲击而剧烈震荡！他“看到”了自己被污染的圣光，看到了被强行斩断的链接，看到了那个冰冷“意志”暴怒的咆哮！

“啊——！”

现实中，安度因猛地睁开眼睛，出一声嘶哑的尖叫！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倒映着静修室天花板上摇曳的圣光符文。身体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刀刃切割般疼痛，每一寸皮肤下都残留着灰黑火焰灼烧的幻痛。他的喉咙干涩得如同沙漠，呼吸间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安度因！”

一个温暖而粗糙的大手立刻握住了他颤抖的手指。安度因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了父亲那张疲惫不堪、布满胡茬的脸。瓦里安·乌瑞恩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窝深陷，显然已经多日未眠。国王的铠甲上沾满灰尘和干涸的血迹，但握着儿子的手却稳如磐石。

“父……王……”安度因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鸣，喉咙因长时间尖叫而撕裂，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剧痛。

“别说话，孩子。”瓦里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安度因从未听过的柔软，“你安全了。圣光保佑，你回来了。”

安度因想要点头，但脖颈的肌肉虚弱得无法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只能微微眨眼，表示理解。视线越过父亲的肩膀，他看到了静修室内肃立的众人——本尼迪塔斯主教脸色苍白，手中的圣光典籍光芒黯淡，显然消耗巨大；几位高阶牧师满脸疲惫却充满欣慰；卡德加站在角落，法袍破损，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萨尔高大的身影立在门边，毁灭之锤低垂，粗犷的脸上写满凝重。

“陈……默……”安度因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这个名字。他必须知道。那个破碎的身影，那个他曾经用圣光锚定的灵魂，那个如今与他链接被强行斩断的“容器”……怎么样了？

房间内的气氛因这个名字而瞬间凝固。瓦里安的表情变得复杂，握着儿子的手微微收紧。卡德加和萨尔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

“他……”瓦里安的声音低沉而克制，“还‘存在’。但失去了你的圣光锚定，封印变得极不稳定。永恒监牢正在全力压制，但……”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情况不容乐观。”

安度因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他记得最后那一刻，那个冰冷“意志”的暴怒咆哮，记得那种被强行撕裂链接的痛苦。那不是陈默的意志，而是那个寄宿在他体内的“碎片”的愤怒。但即便如此，他仍能感受到陈默灵魂深处那种无声的、被无尽痛苦淹没的呐喊。

“我……失败……了……”安度因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作为圣光的化身，作为锚定的维系者，他没能完成使命。

“不，安度因。”本尼迪塔斯主教上前一步，枯瘦的手轻轻按在王子的额头上，温和的圣光流淌而下，缓解着他的痛苦，“你做得足够好了。没有人能在那样的污染下坚持更久。是你的坚韧和圣光的庇佑，让我们有机会在最后关头斩断链接，保住你的灵魂不被彻底吞噬。”

“链接……断了……”安度因喃喃道，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曾经与陈默紧密相连的那部分。那里现在只剩下焦黑的断口和细微的、顽固的灰黑气息，如同无法愈合的伤口。他失去了与那个灵魂的联系，也失去了对那个“碎片”的感知。这本应让他感到解脱，但奇怪的是，他心中涌起的却是某种……失落和更深的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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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知道，安度因。”卡德加的声音突然插入，温和但坚定，“在你与陈默链接的最后时刻，在你被污染的最深处，你‘看’到了什么？那个试图通过你侵蚀现实的‘意志’，它是什么？它说了什么？”

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虚弱的王子身上。这个问题太过关键。那个“碎片”的本质，那个冰冷“意志”的目的，或许就隐藏在安度因灵魂最深处那些被污染的回忆里。

安度因的眉头因回忆而紧锁。灰黑色的火焰、冰冷的低语、撕裂的痛苦……记忆如同被污染的沼泽，充满危险。但他必须尝试。为了艾泽拉斯，为了那个仍在囚笼中承受痛苦的灵魂。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到那个恐怖的时刻。

“黑暗……”他的声音变得飘忽，如同梦呓，“无尽的黑暗……和……一双……眼睛……”

“眼睛？”瓦里安的身体微微前倾。

“不是……生物的眼睛……”安度因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渗出冷汗，“像是……星空的……裂痕……冰冷的……注视……它……认识我……它……叫我……‘钥匙’……”

“钥匙？”萨尔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