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也觉得自己快要炸裂,她与柳惜瑶几乎是一路跑回的朝霞院。
一进屋中,她立即合窗关门,拉着柳惜瑶冲进净房,用那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朝她咬牙道:“娘子,我活了二十多年,我还是头一次想寻个地缝将自己塞进去!”
柳惜瑶身子发虚,坐在椅子上抹了把额上细汗,亦是委屈地落下泪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今日会寻我……”
秀兰摆摆手,抚着心口压声道:“娘子别怪我怨你,你说你……你怎么就不知提前给我交个底呢?你害我夹在你二人中间,听那二公子将你俩这几日在房中行的那事说出口时……你、你可知我脑顶如同被那响雷劈了一般!”
“我想与你说的,可……可你不知道,他会派人暗中来听……”柳惜瑶神色难堪地顿了一下,想到秀兰如今什么都知道了,且又是宋濯亲口说出的,便也没了那顾忌,直接道,“他会偷听,他连我与表兄床笫之事,都一清二楚……”
“啊?”秀兰抬手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然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怪不得那日晨起后,柳惜瑶会被吓得失魂落魄,原那二公子从来都不是那体面之人,竟背地里还有如此疯癫痴狂的一面。
“那你也可以告诉我啊,你为何不说呢?”秀兰缓了语调,眼中满是心疼。
柳惜瑶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秀兰,哽咽着朝她倾诉着心中委屈,“我害怕啊……他罔顾人伦寻了我两晚,而我将他误认成了表兄……此等有违人伦之事,若他得知我告诉了旁人,我实在害怕他又会做出何等疯事……”
“娘子……”秀兰鼻尖也是一酸,拍着她后背缓缓说道,“不哭了啊,不哭了……秀兰知道了,娘子是忧心秀兰的安危……没事的、没事了啊……”
“会没事吗?”柳惜瑶哭着问她,“会吗?他今日那样说……可是真的不会再纠缠于我了?”
“这、这……”秀兰结结巴巴也难以下定结论,只觉脑仁到现在还是蒙的,心头那震惊也还未消散,“娘子莫怪我说话糙,我今日当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柳惜瑶愣了一下,那哭声瞬间止住,待她反应过来秀兰说了什么之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朝她怨怪地看了一眼。
秀兰嘿嘿一笑,也搬了椅子坐在她身侧,半是安抚半是分析道:“我觉得娘子莫要惊慌,那文书送去洛阳,顶多就是五六日的工夫,只要入了族谱,娘子便是宋家的人了。”
“你是不知,他若执拗起来有多吓人……万一到时他又、又寻来呢?”柳惜瑶想起那晚的场景便还是会心悸。
秀兰眯眼道:“他这两次寻你,是因为大公子去了京城,且你们二人只是有了夫妻之实,那名分说到底还未落成,一旦夫妻名分成了定局……对,我觉得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缘由,就如方才他在园中时说得那般,他知道你们之间再无可能,所以才会彻底与你说开,往后再无瓜葛,就此断了念想!”
“会如此么?”柳惜瑶一想起宋濯说话时的语气与神态,便觉得后脊好似又生出了一股寒意,“秀兰,你觉得他今日说得像是真的吗?”
秀兰蹙眉深思了片刻,最后也摇头叹道:“这我哪里能看出来呀,我只能说……不管是真是假,总归大公子在府邸时,他没有纠缠你吧?”
柳惜瑶摇了摇头。
“你看!”秀兰当即双手一拍,“只要大公子在,他就不敢!”
提起大公子,柳惜瑶才恍然想起,她袖中还收着宋澜的信。
她忙将信拿出,摊开在眼前与秀兰一起看。
宋澜在信中的头一句,就对她表达了歉意,说近日来事务繁忙,实难抽身回来探望……
看到此处,别说柳惜瑶,连秀兰都忍不住啧啧,难怪她家娘子被灌了迷魂汤,哪个女子得了大公子这样的夫君,能不迷糊?
那信中说了文书与婚期的事,到了最后,还与她说,已在京城择了宅院,清净雅致,待二人完婚,阖家一道搬去。
柳惜瑶心中大喜,又朝那最后一句话看去。
“如此,便再不必白日苦思,夜深苦力。”
柳惜瑶脸颊噌的一下红了脸,立即合上信封。
秀兰睨了她一眼,长出一口气道:“娘子还是命好,想什么来什么,只要咱们随大公子去了京城,便不必再忧心二公子了。”
柳惜瑶心中虽还有不安,可也似乎没有别的法子,只是尽可能不与宋濯碰面,夜里还是
会让秀兰或是安安来陪,白日便不曾外出。
到了三月初一这日,柳惜瑶身子已是大好,再不去荣喜院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特意起了大早,让安安领来宋瑶和宋璟,三人一道去荣喜院请安,便是宋濯再疯癫,也总不至于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做那疯事。
荣华县主从前不太待见那两孩子,总觉二人没规没矩,如今回府已是有些时日,又想起宋澜不再续嗣一事,看见这两个孩子时,便也多了几分亲近。
她唤两人上前,拿了那羊乳糕给二人吃。
宋璟扁嘴,“祖母,羊乳好臭啊,我只吃牛……”
宋璟话说一半,被宋瑶斜了一眼,赶忙闭嘴不再说话。
荣华县主并未气恼,反而还想起许久前,自己与弟弟在安南时的场景来,赵世子从前也是畏她的,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还成日里要她教他骑马射箭,如今想来,她与弟弟已有十余年未曾见面了。
荣华县主正感慨着,宋滢蹦蹦跶跶地来到了屋中。
自是先上前挽住荣华县主,母女俩说了几句,又揉了揉宋璟的小脑袋,最后来到柳惜瑶面前,拉了椅子坐在她身侧。
“表妹身子好了吗?”宋滢关切道。
柳惜瑶笑着朝她点头,“已无大碍。”
宋滢高兴道:“那就好!”
说完,她又掩着唇,朝她挤眼,“嫂嫂可要将自己身体照顾好,不然过几日兄长回来,可是要心疼了呢。”
柳惜瑶脸颊一红,嗔了她一眼,“还未到时候呢,你别这样唤我。”
宋滢端着茶盏的手不经意间用力握了一下,她垂眼喝了口茶,再抬眼时,眉宇间多了丝愁色。
“怎么了?”柳惜瑶问她。
宋滢朝上首看去一眼,荣华县主正在与那两个孩子说笑,未曾听到两人闲谈,她轻轻叹了口气,朝柳惜瑶撇嘴,“上次你也听到了,她们都笑我没有好婚事……”
柳惜瑶蹙眉,也低了声音,“不必理会她们,是咱们三娘眼光高,要寻那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