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这样,我的朋友,我知道一个更好的去处,古老,富有挑战,远比人类的世界稳固……”
“还有能俯瞰火焰之河的河景高层,和欣赏鲜血湖泊的湖景别墅,对吧?”林登也感兴趣地转头,“迷人的地方。可惜我更需要低调。”
“你可以做一个低调的客人。”
“那也是个外神客人。”林登笑了笑,“我一脚踏进地狱,用不了多久,从天到地都会窃窃私语:晨星领回了域外的什么……再往后,恐怕就是备战。”
“那正好,”路西法低语,“战火、混乱、新秩序,难道不比选这个愚蠢的紧身衣有趣?”
“也许没有新秩序。”林登沉吟,“要是闹到天启了,你我双方亲戚齐聚……你家那些位我不熟,我家那些位一旦降临,这个现实本身都可能撑不住。”
“喔……”路西法眯起眼,好似沉吟,好似不满,也好像稚童在设想与展望。他这般完美的造物,连蹙额撇嘴都自带一股令人心神动摇的魅力:
“那么,雾之子林登,你为何会认为我,最初的恶魔,洞穴壁上的暗影,从来无法拒绝我父国度中混乱的恶蛇,不乐于见到那场面成真?”
魔鬼的名是火焰,是雷霆,是毒蛇殷红的蛇信。封冻的时空随他的嗓音嗡鸣,尚能流动的空气里弥漫开无名渴望。林登视若无睹,也友好地拍拍魔鬼的背:
“很简单,携光者。神战也许有意思,但它绝对影响酒吧生意。在‘可能’和‘绝对’之间,你我的倾向,不是一目了然么?”
他看着路西法,路西法也看着他。他们勾肩搭背,四目相对,倒没谁不慎对眼。路西法低嗤:“你说得对。对,但无趣。你的锚已经开始影响你了。”
他意兴阑珊地松开林登,双手交错,双眼骤亮。
“那就先这样了。我,路西法·晨星,在此见证雾之子的降临。”
话音并不高,却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推开了四周,某些看不见的墙崩塌了,门扉随之洞开,路径因此畅通,某些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也悄然退却。
路西法摘下烟,鞋底燃起通路激活的光焰。可下一秒,又像想到什么,他抬手略略一压。
螺旋上升的火苗暂停,路西法微笑:“对了,我的朋友,我必须向你致歉,方才我未曾留心细看……”
“这颗地球,并非我最初所想。”
魔鬼消失在焰流中,连带魔鬼漂亮的酒吧,魔鬼启用的时间暂停。唯有那截曾被叼在嘴边的烟留下了,静悬于空,黑得像能吞噬光线,仿佛在现实维度割开了一道裂口。
林登信手取过那截黑烟,指尖一转。几乎同一时刻,他的身旁,那不再被时间束缚的红披风氪星人悬浮起来,蓝幽幽的眼狞亮。另一个被挪到了路灯顶的猫耳男略一踉跄,迅速找回平衡,猫耳下的眼亦亮。
下一瞬,四道炽热光束汹汹而至。
林登随手一划,光流延缓、停滞、倒退,径直倒灌回被释放出的方向。两道不同方向的巨响伴着尘埃扬起。林登收回手,顺势探入那截黑烟。
先是两指,继而双手。随着他的深入,现实片片龟裂,空间的肌理如画布般剥落,时间的骨架也随之坍塌。
紧接着,万物重构。
……
大都会。某栋公寓楼。顶层。
超人是被晃醒的。
意识尚且混沌,视野像是蒙着一层薄雾。模糊中,一个黑发青年正俯视着他,脸上带着明显的不高兴。
“你没关火,我帮你关了。”青年的声音透着冷意,“我不管你和你的前房东怎么说的,你忙着去毁灭世界还是怎么的,最好没有下次。”
“……啊?哦,哦,对不起!”不关燃气确实太危险了,超人赶紧道歉。
他的视野渐渐清晰,总算认出眼前的人——他的新室友。
这位年纪和他差不多,甚至还显得更年轻,却已经从原房东手里接过了这处房产,连带着他未到期的租约,所以才能如此自然地持有钥匙,走进他的卧室……
不过,名字——他应该记得的名字——是……是叫什么来着?
“林登。”青年仿佛看穿了他的窘迫,朝他笑了笑。
超人注意到,这位新室友兼新房东有一双罕见的眼睛:一圈银子般的灰色包围漆黑的瞳仁,清晰的虹膜缘环又包围着那圈锐利的灰。
林登。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正想开口询问这是姓氏还是名字,对方却已干脆地转身离开了。
超人用力晃晃脑袋,挣扎着爬起身。据与邪恶斗争的多年经验把自己挪到了阳光下。正午的阳光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迅速驱散了顽固的头痛,也唤回了更多记忆——
一股火辣辣的感觉飞快漫上超人的脸颊,瞬间盖过了所有不适。
他好像做了个极其荒唐的梦。
梦里,有人用带电的东西恶劣地拍打过他,又戏谑地在他身上按压捏过。那触感极为真实,仿佛电流的麻感还残留在神经末梢,皮肤上仍能回忆起微妙的压感与痒意。
而且,梦里对他动手动脚的那个人,长得很像这位新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