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铺正在招聘劳工,一日五文钱。他一口应下,穿上白布粗衫系上腰带,跟着大部队去了运货码头,抗起五六袋货物开始往回走,半点不含糊。
这一切还都要归功于自己良好的生活习惯。从前每晚他都要去健身房健身两小时,才练出肩膀和胸前的肌肉。虽然说初衷是为了找对象,至少现在能用上,也不算白费。
就这样扛了一上午,他就被留了下来。
夜晚他累得虚脱,又要顺着山路往上爬。第二天差点在瘫倒在床上,最後挣扎着起身,到山下找老板商量,才终于要来了一个柴火房大小的屋子,勉强够他住了,就是多少有些闷滞。
这样从早忙到晚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下一个月中前。他在这里干活的第三天就发现老板实在不太会算账。一个算盘摸索半天才勉强算出个大概,这大概还和实际数字偏离了十万八千里。
估摸着这店还能开下去全凭借良好的运气罢了。于是张乐乐也就自然地接替了帮老板算账的活。
虽然他老是被骂又懒又笨,实际上聪明得很。只要是他愿意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这样一来,他干苦力活的时间少了,工钱却实实在在地涨了上去。账本用的是现代计算方法,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偏偏他又能用这些东西计算出准确的数字。
大家都说他是绝顶的天才。
他低头算着工钱,只在心里默默地纠结,要还的钱实在还太多,一个月的时间凑不到那些。但起码,也能用来表态了。
下午他就赶到被掀翻首饰铺子的那家店,把工钱中的大部分都送了出去,以“墨峙”的名义。一听见“墨峙”二字,不光是店主,连带着店铺周围的两三家店主人都是面色一变,议论声四起。
“不要!拿着你的钱滚开!”
“就是,滚开!”
他在这一声声的训斥里站稳了脚跟,做了其实自己也没底的保证,语气肯定,目光真诚。
“明日便是月中。是真是假,不用猜疑,明日便知。至少,请诸位先收下这赔罪的钱。目前。。。还不够,但是墨峙他一定会还完的。”
衆人仍在犹豫,这时有人站出来问道,“你是他的什麽人,凭什麽替他做担保?”
张乐乐愣住,实在不好定义和墨峙的关系。最後他只好绕了个弯,“至少,我没有任何动机潜伏这麽久,只为了戏耍诸位。”
说完他便继续寻找下一家,那个鱼盆被掀翻导致鲜鱼全部死光的店家。
就这样一家一家地找下去,他像个散财童子,一个月赚来的钱,一个时辰不到就全部送了出去,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本。
夜晚山路依旧难走。他怀里抱着兔子,心里思考明天怎麽才能说服墨峙陪他去趟市集。
远远地,他看见长明蜡烛熄灭,这意味着墨峙回来了。不由自主地,他加快了脚步,却不小心踩在一颗碎石子上,带着兔子顺着山路往下滚。
藤蔓和荆棘缓解了冲力,但也给了他不少伤痕。兔子挣扎着想逃脱,但没能成功,不过好歹被护在怀里,倒没受什麽伤。
这猛烈的翻滚让他脑袋发疼发昏,最後被截停,已经是满身的破洞和荆棘刺。淡淡的血腥味缓慢流淌进鼻息,冰凉质地的丝绸覆在脸颊边,他落进了墨峙的怀里。
四仰八叉的。
由于尚未从滚落的冲击里缓过神来,他就那样仰头看着眼前的人,看似思考,实则脑袋还在发蒙。
兔子从他身上跳开,自动变成高大威猛的模样,走两步都要震三震。
“真是。。。好久不见。”
他擡手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毕竟他还记得上次两人是以什麽场面结束的。
墨峙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低头在他身上嗅着什麽。
“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就,下山逛了逛,随便看看。”
他本以为适当的示好会换来友好的回应,结果却是墨峙一言不发地坐上了兔子坐骑,黑白色的交叠显得越发冷漠。
他顾不上矫情,忍着痛爬了上去,还非常从容地把带血的手臂往人家的袖筒里钻。冰凉能解痛,他整个人都快贴在了墨峙身上。
并在这人开口之前说道,“我知道,是杀人以後挫骨扬灰制成的袍子。但没关系,我觉得蛮舒服的哈。”
说着说着,还把下巴往人肩膀上凑了凑,并非常自然地拍了拍兔子的後背,“起飞吧,小兔子。”
兔子不满地发出了两声哼哼,倒也没再继续折腾。
大约是因为太累,就那麽一段路他都能睡着。醒来的时候手边爬了一簇草,蹭得他手心发痒。他小声地垂下脑袋示意明白,又跟上了墨峙。
墨峙进了浴室,外衣脱下之後狰狞图腾重现,在起伏的肌群间。张乐乐紧盯着他的动作,然後就被人转过头逮了个正着。
“做什麽?”
“晚饭,那个晚饭你要吃什麽?辣口甜口咸口?”
不耐的神情浮现,他适时摆摆手,“明白明白,那我先去准备晚饭。”
看似离开,实则虚虚掩上门,终于看见墨峙从摆在浴室边的翠竹中倾倒出纯净的清水。
原来如此!
他安心地转身离开,当然也没发现身後飘过来的戏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