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王正在兴头上,忽然被打断,脸色一下子黑成炭,一边安抚怀里的美人一边冷声呵斥,声音粗重,“是谁”
张公公吓得直接跪了下去,宇文相倒是面色寻常,慢悠悠地向南疆王行了个礼,“父王,儿臣回来了。”
“你个逆子。”南疆王眼珠子一下子瞪大,呼吸急促,重重地拍着龙床,“你出兵的时候信誓旦旦,说一年之内定攻下盛朝边关,三年之内拿下盛朝所有城池,结果你就是这么攻下来的,二十万大兵最后只剩下十五万人,你这样,朕如何将剩下的一半兵权交给你。”
南疆王担心宇文相是过来找他要兵权的,这个逆子在朝堂上已经是一呼百应,那些个大臣早就倒戈,他这个大王要是再没了兵权,岂不就成了一个傀儡,他只恨自己养虎为患,没早杀了这个逆子,才任由他踩到自己头上。
“盛朝实力要远胜于我们南疆,想来父王也明白,此次出兵是儿臣大意了,儿臣日后定不会鲁莽行事。”宇文相一袭红袍,容颜俊美,姿仪出众,给这大殿平添了几分光辉,南疆王见他今日姿态这般恭顺,猜到这其中有鬼,有些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宇文相下一句话便是,“不过儿臣也已经大了,还请父皇将儿臣生母的陵墓迁入皇陵,给她一个应有的名分。”
南疆王就猜到这个逆子是要说这个,可他也不想想,他的生母原先只是王后身边的一个侍女,如此低贱之人还要入皇陵,南疆王想想便觉得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不吭声,宇文相便一直在殿中笔直的站着,张公公大气不敢喘,南疆王怀中的丽妃一个劲地往南疆王怀里躲,南疆王安抚着怀里的美人,想到这个逆子已经与他提了许多次这个事情,他若不答应,这个逆子肯定也是誓不罢休,松了口,“此事朕会吩咐礼部去办,你给朕出去。”
殿中浓郁的香气刺激的宇文相险些作呕,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的弧度,转身离开。
他前脚刚走,南疆王后脚就打翻了殿中好几他花瓶,将气全部撒在了张公公跟一众内侍身上,“你们这群饭桶,他随意闯朕的寝殿,你们也不拦着点。”
张公公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是恭恭敬敬,跪俯在地,南疆王发了好一顿脾气,脸色涨红的坐了回去,丽妃被他吓得不轻,扯着被子往龙床里面缩,南疆王看着起了火气,拉着丽妃的手腕要将她拽过来,与此同时,殿外有人求见。
一炷香后,南疆王阴沉着一张脸出去,“什么事”
殿外之人跪着没有起身,恭敬道:“大王,太子殿下此番回京,还带了一个容貌美丽的姑娘回来,那姑娘今日已经住进了太子府。”
“你说什么”南疆王脸色一变,目光闪烁,脑海已经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宇文相从皇宫出来,径直回了太子府,他看起来心情不错,问了一句云管家她怎么样了,在云管家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他们太子殿下跟温姑娘之间的关系是太子殿下喜欢温姑娘,温姑娘不喜欢他们太子殿下,道:“殿下,温姑娘已经住进了清云阁,奴才已经派了人过去伺候,晚膳也已送过去了,殿下可要去清云阁用膳”
“孤去清云阁用膳作甚”宇文相有些不解的扫了他一眼。
云管家沉默了下,“是奴才说错话了。”
宇文相又不是傻子,对方将想法都写在脸上了,他懒懒道:“温姑娘是贵客,你们只用伺候好她便成,她不属于这里。”
据他所知,这个温姑娘前未婚夫是盛朝先前的小国舅谢无宴,现在的未婚夫是盛朝皇室的燕王殿下,他宇文相并没有抢别人女人的嗜好。
云管家点头如捣蒜,“奴才明白,温姑娘身边的丫鬟下午过来说温姑娘想要出门逛逛,奴才并未放人,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宇文相脸色微变,“去清云阁。”
清云阁中,温棠正在用膳,宇文相进来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你想出府”
第47章
清水阁的气氛瞬间变得寂静,温棠丝毫不畏惧宇文相的态度,只是轻轻垂了垂眼,“宇文太子想让我解答什么疑惑,我定自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其他时候,我应该是自由的,不是吗?”
她姿态娴静,语气轻柔,看着便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仿佛别人怀疑她是别人的错,可貌似她已经算计过自己许多次,宇文相笑了声,环臂看着她,“难道温姑娘不是想借机逃走”
“宇文太子白日不是还说燕京城门有公孙将军看守,我没有通关玉蝶要如何逃走”温棠抬起蝶翼般的眼睫,眸似秋水般盈盈,她反问一句。
在口才上,宇文相确实说不过她,他定定地看了温棠一眼,然后懒洋洋地笑了,“临近年关,燕京人多混杂,温姑娘想出去也可以,但出门必须带人,这也是为了温姑娘的安全着想。”
温棠没料到对方这次这么好说话,向他道了声“谢”。
宇文相“嗯”了一声,说她要是有什么缺的,或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派人跟管家说一声便成。
“奴婢恭送太子殿下。”梅儿对着宇文相离去的背影屈了屈膝,然后笑着对温棠道:“太子殿下行事向来说一不二,奴婢还是第一次见他妥协呢。”
温棠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梅儿姑娘,你可能误会了,我有未婚夫,宇文太子他知道。”
梅儿错愕地张大了嘴巴,他还以为他们太子殿下是心悦温姑娘,所以才将温姑娘接回府,原来温姑娘是有婚约在身,那他们太子殿下此举不就是在变相的“强抢民女”吗,虽然眼前的温姑娘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用完膳,梅儿问温棠要不要出去走走,温棠摇摇头,问府里有没有象棋。
梅儿马上就笑了,“棋盘库房就有,奴婢去给温姑娘拿。”
今夜月色稀薄,天上面好像笼罩了一层乌云,像是有着愁绪的姑娘。
不多时,还下起了小雨,温棠自顾自的对弈,时不时沉思,时不时凝眉,梅儿见她这么专注也不敢打扰,虽说她跟温姑娘只相处了一日,但她觉得温姑娘是个很娴静的性子。
巳时三刻,雨声渐小,梅儿瞅着时间不早了,提醒温棠早些歇下,温棠看着还未下完的棋局,轻轻点了点头,因为看棋看太久,她的眼睛有些疼,眼尾还泛着红。
“奴婢就在外次间守着,温姑娘要是有什么事就喊奴婢。”
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饶是温棠面上表现得再平静,等真正睡下的时候还是睡不大好,她睡得不安稳,一晚上都在做梦。
她梦到了很多人,有她的娘亲,先皇后娘娘,朝容公主,还有……他。
朝宁二年,尚只有七岁的温棠跟着娘亲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
“温夫人来了,快请坐。”谢皇后生得很美,像雍容华贵的牡丹,一举一动莫不沉稳大气,招呼卢歆坐下来之后,她如春风拂面的笑容落到了温棠身上,“这便是棠棠吧,生得真是如花似玉。”
“正是小女。”卢歆笑容温婉,低头看怀里的女儿,“棠棠,还不快见过皇后娘娘。”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小姑娘一点都不怕生,乖乖巧巧地给上首的皇后娘娘磕头行礼,因为人小,行礼有些笨拙,众人忍俊不禁。
“快起来。”谢皇后微笑,她笑起来脸颊还有梨涡,“好孩子,快来让本宫看看。”
年纪尚幼的温棠迈开小腿去了谢皇后身边,因为谢皇后身上很香,小姑娘很喜欢,便依赖的趴在皇后怀里,卢歆正要提醒她,被谢皇后给拦下了。
皇后“诶”了一声,拉着温棠左瞧右瞧,脸上的笑意就没散过,傍晚时分,卢歆准备带着女儿回府,谢皇后还依依不舍地拉着小姑娘的手,“温夫人,本宫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非你跟温国公现下只有棠棠这么一个女儿,本宫都想将棠棠接到宫里养着了。”
“皇后娘娘喜欢棠棠,是棠棠的福气,只是这小姑娘年纪小,可闹着呢。”卢歆拿手帕掩了掩唇,明白皇后娘娘这是在开玩笑,主要是皇后娘娘的朝容公主跟太子殿下年纪还小,皇后娘娘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管理后宫,应对徐贵妃,哪里还能分出精力来。
年幼时的温棠性子其实很活泼,偷溜出府、上树摘果的事情她都干过,加上她又是从小习武,可喜欢舞刀弄枪了,因为世家大族的姑娘性子大多是温婉大方,擅琴棋书画,像温棠这种光喜欢舞刀弄枪,拇指还有茧的姑娘就不招京城里的夫人喜欢,连温棠的父亲温国公都很嫌弃,不止一次指责她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久而久之,京城便有传言称温国公千金只是空有一副皮囊跟家世,腹中无墨,大家仿佛忘了她少年时便被选中公主伴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十岁之前,在娘亲卢歆的保护下,温棠过得无忧无虑,转机便是那一日午后,朝容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