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触摸到一点关于喜欢的轮廓,那点喜欢就如掉在水中的一滴墨,转瞬化得无影无踪,让他伸了手也抓不住。
岑以白在这个骤雨初歇的夜抱着难过入眠,想依靠睡觉逃避缠成一团乱麻的神思,不想梦里等着他的是更大的潮湿。
他的梦里下了一场雪,他被遗弃在雪地里,四肢僵硬,身上豁开的伤口被雪水一泡就痛得厉害。
那是他遇到颜易前的过往,是他不想回忆的冬季。
他张着爪子努力想找到着力点,可雪是绵的,四肢的力气被寒风抽干,他拼命地拖着身体往前爬,也只拖行了半米。
他痛苦地仰起头,模糊的视野前方是一个裹得严实的身影,在风雪中大踏步往前走,走得越来越远,直到背影凝成一个黑点。
岑以白呆呆地望着那一点,仿若遭受雷击。
他仅凭走路的姿势就认出来了,那是颜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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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易这一觉睡得也不安稳,岑以白的那一个吻给他的震撼过大,他表面上坦荡得跟正人君子似的,内心所受的冲击却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一闭上眼睛就是岑以白吻向他的画面。
好不容易酝酿出了点睡意,梦里岑以白也无处不在,小嘴叽叽喳喳的,没有片刻消停。他当不成柳下惠,索性当了回禽兽,反客为主地把人压着亲。
……
凌晨两点,他睁开眼睛,回想着梦里所做的事,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转过眼去看身侧搅他清梦的人,呼吸还是凌乱的。
岑以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无缘无故亲上来。
而他又在侥幸些什么呢?
颜易暗骂自己没出息,身体却不自觉往前挪了一寸,在幽暗夜色中对着他熟睡的眉眼探寻。
岑以白的睡姿算不上老实,手脚喜欢乱摆,整个人只有面庞是安静的,呼吸很轻,颜易要离得很近才能感知到他的鼻息。
岑以白的头发近些日子长了不少,刘海凌乱地搭在眉间,眼珠子覆在眼皮下微微滚动,不知做了什么悠长的梦。
改天要带他去修剪修剪,免得扎眼睛。
颜易想着,目光来到了那两片莹润的唇瓣上——触感很软,贴上去的时候跟羽毛似的,却是他夜不能寐的源头。
颜易来来回回打量着,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岑以白双眼紧闭,看上去睡得很熟,可若是再仔细瞧,会发现他的肩膀在轻微颤抖,眉毛也不安分,时不时会挤在一起。
借着月色,颜易看到有水光从他的眼尾滑落下来。
岑以白在流泪。
颜易因为这个发现而慌了神,小心翼翼地抬手拭去那道水痕,正要把人揽入怀中安抚,岑以白先一步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