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衣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冰雹,狠狠砸在纪川的心湖之上,溅起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
窥秘之眼?恐怖的组织?比皈虚教更加极端和危险?数十年前就已彻底覆灭?
而自己记忆中那慈祥、温和、总是带着淡淡忧愁的外祖母,竟然可能与这样的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无数的疑问和混乱的猜测瞬间塞满了他的大脑,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认知上的冲击。
纪川原本以为,外祖母或许只是一个不幸被灵古事件波及的普通人,甚至可能和自己一样是受害者。可现在,她平静的表象之下,似乎隐藏着一段极其神秘、甚至可能黑暗危险的过往。
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陌生和恐惧,仿佛过去那些温暖的回忆,都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
"那…那个吴婆婆…她会不会是‘窥秘之眼’的幸存者?她找我到底想做什么?她手里所谓的我外婆留下的东西,又会是什么?"
纪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渴望得知关于外祖母、关于自身眼睛的真相,但又对即将接触的这一切感到本能的、巨大的恐惧。
沈青衣将手机递还给他,脸色已经强行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那双眼眸深处,依旧凝重:"现在无法确定。档案记载中,‘窥秘之眼’覆灭得极其彻底,几乎所有核心成员和研究成果都在那场灾难中湮灭。
如果她真是侥幸存活的成员,并且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主动找上你…"她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可能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陷阱,是针对你‘灵古之眼’的又一个阴谋。但也可能…是揭开你外祖母真实过往、甚至‘窥秘之眼’与当前灵古异动、皈虚教野心的关键突破口。"
她看向纪川,眼神锐利如刀,将选择权明确地交到他手中:"见,还是不见,决定权在你。但你须知道,无论哪种情况,都意味着极高的风险。
如果你决定去见,绝不能独自前往,也不能让毫不知情的顾漫笙卷入其中。
对方既然亮出这个标记,显然是知晓内情的局内人,普通人的介入不仅毫无帮助,反而可能徒增伤亡,甚至成为对方用来要挟你的筹码。"
纪川几乎没有犹豫。记忆被强行抹去的恐惧、对真相近乎本能的渴望、以及内心深处那股不愿再被动等待、任人摆布的倔强,已经彻底压过了对未知危险的恐惧。
"我见!"他语气斩钉截铁,眼神却异常坚定,"我必须知道!外祖母到底隐瞒了什么,她到底是谁!这双眼睛,我的失忆,还有那些想要抓我的人…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系!我不能永远活在谜团和追杀里!"
"好。"沈青衣对他的决定并不意外,点了点头,"我来安排。让顾漫笙回复对方,同意见面,但时间地点必须由我们来定。要选一个人多眼杂、阳气旺盛、光线充足、便于我们暗中观察、控制和紧急撤离的地方。"
纪川立刻按照沈青衣的意思,给顾漫笙了消息,强调时间地点必须由己方决定。
顾漫笙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语气依旧带着兴奋和好奇:【对方同意了!爽快得很!说时间地点我们定,她随时都可以!哇塞,纪川,你外婆到底什么来头啊?感觉来找她的这老太太气场不一般,不像普通人!咱们这次是不是要挖出什么大料了?】
纪川没有过多解释,只含糊地回了一句【回头再说】,便让她静候通知,切勿擅自行动。
沈青衣略作思考,"‘听雨轩’的二楼临窗雅座。第二天下午三点,"作为市中心一家历史悠久、常年人流如织的百年茶楼,又是最热闹的时间,可以借助烟火人气和嘈杂环境,最大程度地冲淡可能存在的阴煞手段,也让对方难以布置复杂的陷阱,再合适不过。
具体的地点和时间被纪川送过去,对方几乎是秒回,没有任何异议,干脆利落地确认了,反而显得更加可疑。
第二天下午,差十分钟三点。纪川和沈青衣提前来到了"听雨轩"。雷擎则隐藏在茶楼外围的熙攘人流中,负责布控警戒,监视所有可疑动静,随时准备应对突状况。
茶楼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茶香、点心香混合着老木头的气息弥漫在空中。白苍苍的说书先生正坐在台子上,唾沫横飞地讲着一段隋唐年间的武侠传奇,惊堂木拍得啪啪响,引来满堂喝彩。这充满生活气息的热闹场景,稍稍缓解了纪川内心的紧张。
他们在预定的雅座坐下。雅座临窗,可以看到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并用精美的水墨屏风与其他座位半隔开,既保持了一定的私密性,又能清晰地观察到大厅楼梯口的情况。
纪川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微微出汗,目光不时地瞟向楼梯口。沈青衣则静静地用热水烫洗着茶具,然后慢条斯理地斟上两杯碧螺春,看似平静闲适,但纪川注意到,她的目光和坐姿,始终保持着一种高度的警惕,随时可以爆出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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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整,楼梯口传来了不疾不徐、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与茶楼里其他的嘈杂脚步声截然不同。一位头梳得一丝不苟、银白如雪,穿着件熨帖的藏青色真丝中式褂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老太太,在一个服务生的微微躬身引导下,缓缓走了上来。
她看起来大约七十多岁,面容清癯,皮肤保养得颇好,眼神锐利而明亮,透过镜片闪烁着睿智甚至有些凌厉的光芒。她的步伐稳健,腰板挺直,丝毫不见寻常老人的佝偻和老态,反而自带一股雍雅而干练的气度。她的目光在二楼喧闹的大厅里扫视一圈,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精准地定格在纪川和沈青衣所在的临窗雅座,然后径直走了过来。
她的手上,拿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边角微微磨损的深棕色牛皮纸文件袋,封口处用红色的棉线缠绕封缄。
"纪川?"老太太在雅座前站定,声音平和,带着一点上了年纪的人特有的暗哑,但吐字极其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是我。您是吴婆婆?"纪川有些紧张地站起身,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吴婆婆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落在安然坐在那里、正静静品茶的沈青衣身上,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快且不易察觉的精光:"这位姑娘是?"她的语气很自然,却带着一丝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