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殊无己时,对方扫了他一眼,又颇为吝惜地赏了他一句话:
“下次再喊这两个字。”殊掌门说,“这辈子你就这样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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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赦靠着门站了一会儿,包厢里才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
他倒是不担心秦汨能把殊掌门怎麽样,跟这个老奸巨猾的父亲斗了这麽多年,他对对方的手段也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凡能耍诈玩心计,绝对不会硬碰硬。
以他的本事,要听清里面的对话易如反掌,但既然师父让他退出来了,便是不让听的意思。
他安静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掏出手机,继续看股票,看了会又打开工作群,@了一下肖紫烟,发了条空白消息。
紫蝴蝶:……干嘛?
紫蝴蝶:冤枉啊。
紫蝴蝶:真不是我。
紫蝴蝶:……等等,你还活着麽?你是我老板本人吗?
秦不赦笑了声,关掉对话框,也没回,任人在那自己瞎着急。
他看了看表,估摸着师父谈话的效率,干脆提前叫好了回老银杏街道的车。
司机刚给他弹提示,身後的门就打开了。
秦汨不在里面,出来的只有殊无己一个人。
他马上站直了,欠了欠身。
殊无己这次看都没看他,径直就走楼梯下了楼,到收银台前时才停步等了他,示意他帮人把店里的损失赔了。
“外面停着的车是我叫的,您可以先上去。”秦不赦低头摸卡,想了想不放心,又说,“请在车上等我一下。”
殊无己这才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答,转头上了车。
他没刻意嘱咐什麽,倒是司机有眼力见儿,远远看到付钱那个好像还在结账,就继续熄着火等着。
秦不赦松了一口气,匆匆忙忙地整理了一下大衣才上车。
铁盒子“嗡嗡”一声後,缓慢地行驶起来。
殊无己闭着眼睛靠着右侧车窗,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秦不赦抿了抿嘴唇。
他试图回忆起前段时间自己是怎麽和师父自然如亲友般相处的,又努力追忆了一下三千多年前犯了大错後该怎麽向师父讨饶,思虑半天,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很老套,没有任何帮助。
“你们刚才都谈了些什麽?”他问。
殊无己没有睁开眼睛,但也没彻底不理他,只淡淡地道:“没谈什麽能瞒过陛下您的事。”
秦不赦被噎得闭上了嘴。
司机神色古怪地看了眼後视镜,怀疑这次拉到神经病了。
一路上两个人再没说什麽话。
殊无己仍然闭着眼睛调息,秦不赦拿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只觉得股票不好看了,逗肖紫烟也不好玩了,看coser更是兴致缺缺,毕竟本尊现在就在眼前,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农家乐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四十多分钟车程,熟悉的老银杏树就出现在视野中,黑夜里依旧一片流金,像一盏茍延残喘的暗灯。
秦不赦替师父开车门的时候,感觉夜风有点冷,便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展开了,当做披肩拢在了师父的肩膀上。
对方没拒绝。
他心里稍微安宁了点,跟在人身後,爬着台阶上了阁楼,眼看着殊无己已经能颇为熟练地找钥匙开防盗门,然後指纹解锁。
他定定地看着那双熟悉的手在现代设备上轻巧翻飞的样子,竟看得有些痴——分明已经重逢多日,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産生了那种令人心潮汹涌的真实感。
门打开了,殊无己踏进去了半只脚,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就这麽把门甩上。
他带着审视的目的转过头,却撞上秦不赦心有灵犀的双眼。
秦不赦迟疑了一下,紧跟着後退一步,跪下来,额头贴着冰冷的石阶。
他喊了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