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点了点头。“是。”
“布血煞阵,同时向您和静海方丈求救,在啓动阵法後在阵中以极其残忍的方法自杀。”他简短地说,“任千帆从一开始就是秦汨的人。”
殊无己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师父,不是您的错。”秦昭擡起眼睛,温声道,“那种情况下,静海方丈又猝然发难,任谁都会怀疑他的。”
“这不是借口。”殊掌门打断了他,“我心中自有论断。你接着说。”
“我尝试了很多方法杀死秦汨,但这只是浪费时间。”秦昭道,“他每一次复活都会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要重新找到他反而变得更困难,他利用这些时间修炼,布局,算计,同样也尝试用各种办法来结果我的性命。”
“他伤到你没有?”殊无己突然问。
秦昭一愣,继而微笑了一下,“我身上师傅都看过了。没有新伤。”
殊无己点点头:“撒谎就掌嘴。”
秦昭:“……”
秦昭:“都治好了——您刚走那会我是躲躲藏藏了几百年,一千年後就只有他躲的份。他现在不是我对手,我也不会再给师父丢人了。”
殊掌门道:“你倒是厉害。”
这话也不知是褒是贬,秦昭便全当补药吃了,得寸进尺地要求道:“师父,先让我看看您的手——”
殊无己没理他,只是盯着他问:“你和他僵持了许多年,竟无寸进之功?”
“不毁去甲子骰,就无法打败秦汨,即便杀满三千六百次,这灵器也可能会认旁人做主,如此更难搜寻。”秦昭只得回答道,“毁去甲子骰的方法,我已有一些眉目,只是尚有待验证,还请师父再给我一些时间。”
殊无己没有回答。
“甲子骰究竟是什麽?”过了一会,他才问,“跟海尽天劫有关?”
秦昭苦笑:“什麽也瞒不过您。其中缘由三言两语无法说清——眼下还是先让我为您解毒吧。”
殊无己仍然没有理会他的请求,却不再遮掩自己的手指,他低头看了眼彻底化为漆黑的指尖,缓慢开口道:“和我也有关?”
秦昭没有说话。
“也是说不清,是麽?”殊掌门轻声问,“留你这张嘴,除了油腔滑调丶欺上瞒下,还有什麽用?”
他闭上双眼,靠着椅背,神情间确然有了几分疲倦之色。
“师父,明日我把大家都叫来,与您仔细解释。”秦昭终于松了口,“只是你的伤还是不要等了——”
他说着就站起来去握殊无己的手腕。
修长挺拔的黑影将白发道人笼罩在其中,殊无己擡头冷眼看着他,心知这孽障演了这麽久的好徒儿,这下终于是原形毕露了。
他没有动,任人拿住了自己的手,靠到眼前近看。
昭帝陛下露出了全然无奈的表情,自言自语般道:“……怎麽忍这麽久了?”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殊无己突然把手抽了回来,拿拂尘敲了敲人的肩膀,示意他跪回去,“如果万不得已,又发生当年那样的事——”
秦不赦的表情蓦地凝固了,他没有说话。
殊真人句句诛心:“我命你杀我第二次,你能做到吗?”
“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秦不赦打断了他。
这不算回答,也过不了殊无己那关,殊无己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双手交错着放在膝上,任由漆黑的指尖泛着冰冷的幽芒。
沉默持续了半分钟,殊掌门无意于延长这场折磨,开口提点道:“我的手很疼,已经连茶杯都拿不起来了。”
秦不赦:“……”
他掩饰得很好,但跳动的眉尖显示出他强压着的烦躁心情。
从这场问话开始的第一秒钟他就恨不得师父能像以前那样简简单单地抽他一顿,而不是拿着他的软肋在这儿杀人诛心——他有点後悔让海尽天劫的剧情走得那麽快,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准备得那样好。
“我能做到。”
最终,他还是开口了。
“只要是师命,我就能做到。”他艰难地说,声音很平稳,但嘴唇微微颤抖,“现在可以让我给您治伤了吗?”
殊无己低下头,垂目看着他,终于大发慈悲地把手指伸到了徒弟的嘴唇边。
“你可以用舌头。”他温声道,冷冷清清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绮念,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是什麽虎狼之词,“但今晚如果见血,我就马上离开你家。”
“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