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华听得出来,季雨桐的声音里带着难过。
很细微,但是卓思华敏锐地捕捉到了。
发生了什麽事情?
“时间提前,我们下午两点一起去枕山,可以吗?”
书籍整理得差不多,卓思华当然可以。
她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古怪,季雨桐的反应不像是期待的样子。
而且,为什麽时间提前了?
卓思华答应了下来,她很早就做好了准备,一直在期待这样一天。
平时枕山往往只有张虹看家,今天也是。
来之前,季雨桐没有同张虹打过招呼,因而张虹看见季雨桐与卓思华一起出现时,颇感意外。
尤其是当张虹再次见到了卓思华。
“你怎麽又来了?”张虹上下打量卓思华,见她背了一个军绿色的大背包,讥笑道,“还背这麽大的包,这麽多年过去了,怎麽还一股穷酸味儿。”
季雨桐瞬间便明白,《相逢》中瞧不起春树的阿让,原型便是张虹。
张虹在她家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呆了将近二十年,季雨桐一直都是敬重她的。
可季雨桐再想到《相逢》中的阿让对春树前後不一,恶语相向,原先张虹平和的模样便被撕开一道裂缝,露出内里尖酸刻薄的真实面目。
季雨桐明白,人都是有很多种面孔的,张虹是,父亲是,裴若初是,每个人都是。
她心里说不上是什麽滋味。
“华姐是我请来的客人。”
听到这话,张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季雨桐忽然想起了什麽,问张虹:“张姨,我母亲死的那天,你是由裴赐年开车捎带下山的是麽?”
张虹不知道季雨桐怎麽又提起了这件事,但多年前,她就已经回答过许多次,如今也无所谓再度回答:“不错。”
“也就是说,你们在山脚下分道扬镳,之後,他们去了哪里,你不清楚是吧?”
“是的,但警方不是都调查过了,後来他们去了长风。”
“你之後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吧?”季雨桐问得突然。
张虹一愣,连忙道:“我去了菜市场啊,还买了鱼。”
“从你去菜市场到你回到枕山,时间足够长,不是麽?”
张虹沉下脸色:“小姐,你是怀疑我吗?”
季雨桐摇头:“只是忽然想到了,不要在意。”
“你之前说,是我母亲想吃鱼,这句话,是她亲口告诉你的麽?”季雨桐又问。
张虹皱起眉,她低下头,想了很久。
“不是,是……”
“是我父亲告诉你的。”季雨桐打断她。
张虹惊讶:“你怎麽知道?”
季雨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说完後,就和卓思华一道走向二楼。
留下不明所以的张虹站在原地。
季雨桐打开向明烛房间的灯。
一室明亮,空气中纤细的尘埃在灯光的照耀下如沉滞不动的水流,却在时间的回溯下开始缓缓回转。
“真怀念啊。”
卓思华的指尖轻轻抚上向明烛的书架,抽出其中的一本:“这本书还是当时我送她的。”
季雨桐看到扉页上写的“中秋赠明烛”。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母亲的书架上为什麽没有你写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