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跟丢了,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家?
他住的不是巢xue吗?
家是什麽?
家是人住的地方……好像是的,有人的地方就是家,他要回家,要找人,人会想他吗?他离家出走好几天了。
回家!回家!回家!
他带着同类搜索人的味道,好淡,水把味道带走了,水里的虫,叫鱼,在咬他,人……人……人……鱼咬他的屁股,还有他的胸,人你会不会心疼?
人为什麽不来接他?
是因为有别的人了吗?
人会忘记他吗?
人……不要忘记他……
……
第一天的雨还算正常,只是比暴雨还要暴一点的程度。
第二天,人也好,狗也好,听着雨声心都是虚的。
经过一夜的暴雨,雨势丝毫没有减弱,还在不断上强度,雷声很大,像是天上在打仗,第一天打雷冬瓜还敢对着吼,上演比比向天歌,第二天,地狱恶犬变成沙发底下的钉子户,就连吃饭都要塞进去。
欧佳怡很慌,想跟林昭一起睡。
夜半的惊雷能把植物人都叫醒。
林昭没答应,她早已习惯了惊雷,比起雷声,身边睡着人更让她不适应。
第三天。
雨更大了,根本出不了门。
透过望远镜能看到森林里原先的小径变成河流,泥沙俱下,丧尸丶动物丶枯木……在黄色的泥浆里翻涌。
欧佳怡穿着救生衣睡觉。
尽管林昭告诉她,林家的排水系统无须担心。
比格犬吓得直哼唧。
林昭换完水和粮,给大耳朵狗塞上耳塞,它终于肯离开沙发,出来拉完尿完,浑身颤抖缩在林昭脚边。
林昭无事可做,这种天气也不用担心人或者丧尸来犯,索性打开手机浏览以前的照片。
爸爸丶妈妈丶小弟……
他们很久没来信息了。
通讯网络全面中断,群聊【活着】终于死掉。
她的手机里,许彻没有几张照片。
以前赌气的时候删干净了。
为什麽赌气却想不起来。
年少的事,总是有的深刻,有的模糊,记忆是变形的,她的心思也是弯曲的。
冬瓜散发温暖潮湿的狗臭,睡着了,但屁股墩还在抖,尾巴也是夹着的,动物能听到更多的声音,或许在它心中,现在世界才是真的要毁灭了吧。
林昭扒掉狗子眼角的黑条,冬瓜睁开眼温顺地舔她,突然哀叫一声,夹着尾巴躲进床底。
“怎麽了?”
林昭问道。
狗不语,只是一个劲发抖,後脑勺的毛都立起来。
是脚步声吧,咚——咚——很有节奏,上到二楼转角了,在爬最後几阶,上来了,雨的味道,泥土的味道,还有寡淡的血的味道。
林昭起身打开门。
许彻站在门口,灰色的眼睛凝滞在她头顶。
雨在窗沿敲起荔枝大小的水泡,雷声宏大,从很远的地方来,闪电须臾照亮世界,又须臾消失,林昭缓缓伸手抱住湿淋淋的行尸,许彻垂着手一动不动,身体冰冷,穿着不知道从谁身上扒下来的运动衫,後背伤口叮着几条食肉的黄鳝。
“你还知道回家。”
她抵住湿透的胸口,眼角和脸颊也是湿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