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永远弥漫着风雪的屋外,赫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古羽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哽咽地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走近两步,又喊了声:“阿雾。”
掌心的小雪人已经化成一滩握不住的水。
朝思暮想的人却又近在眼前。
阿雾撑着地,艰难地站起身。
他满脸震惊神色,久久注视着面前的人,看他迈入小屋,看他走过篝火。
来到自己面前。
“我的魂魄终于要消散了吗?”他忽然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大概是弥留之际出现了幻觉。
下一秒,就落入了怀抱之中。
这里的日日夜夜漫长到几乎要让人以为是永恒,冰雪连绵不消散,就连篝火也是冷的,在那一刹那,阿雾几乎以为要被对方身体的温度烫伤。
他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着,少有如此惶恐无措的模样。
“对不起,我来晚了。”这次换古羽跟他道歉。
阿雾擡起头,愣愣地看向面前的人。
古羽忍不住去捂他被冻得毫无血色的脸。
他的手还是如此温暖柔软,仿佛多年前,那个新年的雪天里。
阿雾所有的苦难都开始于雪天,却最终又被人在雪天中驱散。
古羽离得近,鼻息几乎喷洒在阿雾鼻尖。
这明显来自于活人的温热气息让阿雾猛然惊醒了,他惊叫一声,将古羽稍稍推开来。
“你丶你怎麽会在这?!”
他眼中满是难以遏制的惊惧,语无伦次:“我丶我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来这里,你……”
从小到大,古羽从没见过阿雾哭,他总是克制丶隐忍,不常表达情绪,哪怕怒极悲极,也不过是红着一双眼。
此刻却又有泪水顺着方才眼角的水痕淌了下来,声音也抖得不像样子:“为什麽……为什麽……”
古羽忍不住再次收紧手臂,与其说是抱丶不如说是近乎禁锢的安抚。
“我没死,我没死。”他的唇贴在他耳边,“你不要着急,我见到你了,所以我就不会死了,我们都会活着。”
阿雾整个人僵硬着,半天才稍稍找回理智:“什麽意思?”
古羽眼里带着盈盈笑意,稍稍仰头,两个人离得极近,几乎鼻尖抵着鼻尖。
这是阿雾梦都不敢梦到的景象。
“等之後再慢慢跟你解释。”古羽顿了顿,“现在,我们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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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再次睁开眼,一片漆黑。
他几乎以为刚才的所有美好都是回光返照,而如今才是真正的地狱时,忽然察觉到自己枕着的什麽柔软事物动了动。
阿雾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撑地起身。
咚!
头撞到了什麽,一声闷响。
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未传来。
那只隔在他与顶部棺材板之间的手顺势而下,又把他按躺回去。
“再歇会,等人来挖我们。”近在咫尺处,响起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阿雾反应了几秒,才试探着叫道:“古羽?”
“嗯。”
阿雾浑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後知後觉地发现对方像是个八爪鱼一样,正手脚并用地抱在自己身上。
古羽似乎也才反应过来,他清了清嗓子,不留痕迹地想要收回来:“抱歉,我……睡觉有点个人习惯……”
他话刚说完,忽然手臂被人拽了一下,原本还没翻正的身体不得不又侧了过去,手腿重新覆在了对方身上。
“我知道。”阿雾说。
古羽愣住:“啊?”
阿雾很轻很轻地笑了下,奈何棺中太静了,这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回荡四周,古羽耳根一烫。
“你小时候就这样,刚睡觉时规规矩矩,手都要放脸旁边,但睡着後,又把被褥全都团起来抱在怀里。”阿雾说。
古羽一惊:“你怎麽知道!”
“见过挺多次了。”
古羽觉得自己耳朵可能有点太烫了,烫得脸侧都有点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