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神色平静,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并未看那几位宿老,目光扫过下方衆人,最後落在执法长老身上。
“吴长老,”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依你之见,何为‘因私废公’?何为‘有损清誉’?”
执法长老吴天昊面色一肃,拱手道:
“回宗主,流言确有不实之处,然空xue来风,未必无因。
宗主与云汐师侄往来过密,确已超出寻常师徒范畴。
长此以往,恐寒了门下弟子之心,亦让外界以为我清虚宗纲纪废弛。
为宗门计,还请宗主……稍加避嫌。”
他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
云霁闻言,极淡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反而带着一丝冷意。
“避嫌?”他重复着这两个字,缓缓站起身。
他身形挺拔,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威压便弥漫开来,令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本座与云汐,一未耽于私情而荒废宗门事务,二未因私交而偏袒徇私,三未仗势欺人祸乱宗门。”
他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霁雪峰终年不化的冰雪,
“只因我等心意相通,便要‘避嫌’?便要因那些无知妄议,而刻意疏远,形同陌路?”
他目光如电,扫过那几位宿老:“几位长老口口声声宗门清誉,纲常伦理。
敢问,当年魔族来袭,是谁力挽狂澜,重创魔尊?
是谁以元婴之躯,催动源心,护佑宗门弟子?是云汐!”
“他身负血脉之秘,引来觊觎,非他之过,乃怀璧其罪。
宗门不予庇护,反因外界流言而对其心生嫌隙,这便是诸位所言的‘宗门大义’?
这便是清虚宗立宗万载的‘纲常伦理’?”
一连串的质问,掷地有声,带着磅礴的灵压,让那几位宿老脸色发白,哑口无言。
云霁负手而立,声音斩钉截铁,传遍整个大殿,乃至通过阵法,隐约传到了殿外:
“本座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云汐,是我云霁的亲传弟子,亦是本座认定的道侣。
谁若不服,尽可来霁雪峰寻本座论道。
但若再有人敢在背後妄加非议,搬弄是非,休怪本座……剑下无情!”
“道侣”二字一出,如同惊雷炸响,整个议事大殿,乃至听到传音的宗门各处,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毫不掩饰丶石破天惊的宣告震住了。
云霁……竟公然承认了。
不仅承认,更是以宗主之尊,以雷霆之势,将所有非议与压力一肩担下。
以一种最强势丶最不容置疑的姿态,宣告了对云汐的维护与所有权。
那几位宿老目瞪口呆,指着云霁,气得浑身发抖,却在他那冰冷如实质的目光与磅礴的威压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执法长老吴天昊长叹一声,最终躬身道:“宗主……既心意已决,老夫……无话可说。”
他知道,此事已无转圜馀地。云霁的态度,便是最终的态度。
云霁不再看他们,转身,雪白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回了霁雪峰。
他踏入寝殿时,云汐正站在窗边,显然也听到了那响彻宗门的宣告。
他转过身,金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有震惊,有感动,更有深沉的担忧。
“师尊……您何必……”如此激烈?如此一来,师尊承受的压力,将远超于他。
云霁走到他面前,擡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与坚定。
“有些界限,既已越过,便无需再退。”
他凝视着云汐的眼睛,声音低沉而缱绻,“从前是师尊护着你。往後,是道侣并肩。”
“所有的风雨,我们一起面对。”
殿外,因那石破天惊的宣告而掀起的巨大波澜,正以清虚宗为中心,向着整个修真界扩散而去。
可以预见,一场远比魔族来袭更加复杂丶更加针对他们二人的风暴,正在酝酿。
但此刻,霁雪峰寝殿之内,两人相拥的身影,却仿佛铸成了世间最坚固的壁垒。
云汐将脸埋进云霁的胸膛,感受着那沉稳的心跳,心中所有的彷徨与不安,都化作了无比的坚定。
既然师尊愿为他抗衡整个世界,那他,亦无所畏惧。
道侣同心,纵使与天下为敌,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