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他没做好准备要怎麽面对弟弟,决意要在何向辜醒来之前逃离,祝千行眯着眼修养心神,琢磨着幸好哑巴和他都只是一张白纸,没有开拓床铺之外的战场,只是床单遭了罪,他收拾起来应该不难,在弟弟醒来之前把一切打扫干净就好了。
良心和认知上的折磨,叫他一个人受就好了,哑巴只是中招了,等醒了把什麽都忘了就好了。
他既然已经决定要隐瞒,那就得手脚快些。
祝千行顾不上自己了,忍痛一动。
脚趾登时蜷缩,那些掺杂着痛苦的愉悦感觉又都涌了出来。
他片刻没停,快速撤离,用毯子把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年裹回去,赶紧蹑手蹑脚地收拾自己的衣服踮着脚离开。
祝千行蹲在卫生间里艰难地清洗,何向辜是春风得意了,他现在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明明时常翻山越岭养了一副好筋骨,结果一晚上就被“文弱懂事”的何向辜拆了。
怎麽他当钻石的时候就只想着怎麽一边学习一边赚钱呢?
早知道不把何向辜养这麽壮了,改日叛逆了连训人都要垫脚。
祝千行懊悔着。
水花冲刷他的面孔,也冲刷他的理智。
动作要再快点,如果哑巴问,就说昨夜没有越界,只是像出差那次一样帮忙了,若再追问,便将荒唐归咎于哑巴被下药了出现幻觉。
绝对不能承认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何向辜要高考,中国人的观念里高考大过一切,就算要面对,也得等弟弟的人生大事解决了再说。
祝千行收拾完自己,龇牙咧嘴地换好衣服善後。
哑巴脱下来的衣服全丢洗衣机,被子趁人睡熟换了新的,床单湿漉漉的,就说他昨天喝水不小心洒了,祝千行忍着异样摸摸弟弟的额头,不烫了。
何向辜呼吸匀称,像没事人一样躺着,完美的面容加上微微汗湿的额发,越发像个精致俊美的洋娃娃了。
回想起这个看起来文静乖巧的洋娃娃昨夜是怎麽发狂的,祝千行连舌根都是痛的。
冯欢喜见打不通电话就发消息,祝千行收拾完腾出手瞥了一眼,全是大段的道歉和解释。
他只觉得讽刺,何以一个前半夜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後半夜就能清醒地骚扰他了呢。
二世祖们做的那些事情,他又是当真一点也不知情吗?
不管祝千行怎麽想,冯欢喜解释说,自己只是和朋友倾诉过暗恋不成的事情,谁料那些公子哥浑习惯了,竟然没和他商量就做这样的事情。
祝千行清楚,如果何向辜没去救他,他喝了那杯酒,到时候和冯欢喜躺在一起,就不得不考虑後面的事情了。
但冯欢喜不知道,他没有蠢到去喝看起来就有鬼的酒,就算和冯欢喜睡了,也只会拔腿就跑,绝不会和这人有後来的。
见祝千行一直不回消息,冯欢喜又开始解释,酒里的药效很轻,散得也快,让弟弟吃点镇定的药,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是没事了,也好好睡了一觉,只不过睡的人是他。
祝千行有苦难言,他不曾想过因为自己的一个善举能惹出这後面的许多事情来,天知道他只是看人可怜指点了两句,谁料麻烦就缠上身了。
不管怎麽说,冯欢喜的事情不能善终,他得给弟弟求一个公道。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何向辜还在昏睡,谁也不知道弟弟醒来会不会身体不适,他没办法抛下弟弟离开家。
祝千行眯着眼睛歪在沙发上,努力和自己的身体和解。
这麽一和解,他又昏过去睡了一觉。
再醒来是黄昏了,祝千行半梦半醒,看见面前恍惚有个人影跪着。
何向辜不知道什麽时候醒了,像是已经等了许久,看见祝千行睁眼的一瞬间,将捧在手心里的哥哥的指节送到了嘴边,微张着嘴蹭了一蹭。
【谢谢哥哥。】
哑巴口型比划着,唇舌在祝千行的指节上游走,把甫从梦中醒来的祝千行吻了个措手不及。
何向辜都记得。
祝千行别过视线,将手指一根一根从人掌心里抽回来,整个人也缩回了老旧的沙发上。
“你醒了……还难受吗?”他嘴皮子一动就火-辣辣地痛,也不知道小崽子睡他就睡他的吧,老啃他的嘴干嘛。
【不难受,谢谢哥哥。】何向辜熟练地比划着手语,祝千行原本不敢与人直视,为了弄明白他在讲什麽,又不得不侧过头来看他。
祝千行脑袋侧着,整个人虚弱地歪在角落里,跪在跟前的何向辜身躯前探,远远看着,像是把他拢在了怀里。
祝千行干笑两声,嗓音也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舌根依然很痛:“什麽谢不谢的,这有什麽好谢的,就是用手帮帮你,你不难受了就好……”
他豁出去老脸强调了用手两个字,企图将事情蒙混过去,却被哑巴直白的手语无情打断:【哥,你那里还痛吗?】
!
什麽那里,什麽痛,这是一点没忘全记着吗?
哑巴眼睫轻蹙,眉目里满是心疼,蜷曲的发丝下,额边还有被人抓挠过的痕迹,看着那张听话乖顺的脸,祝千行很是惊讶,一个人疯了和清醒时的状态怎麽能如此的天差地别。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中美人计,决意逃避现实,继续装糊涂:“只是用手,有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