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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依附的暖光（第1页）

第136章：依附的暖光

第一百三十六章：依附的暖光

堡垒内的时光，仿佛被浸泡在粘稠的蜜糖里，缓慢而平静地流淌。

自那个沉沦的夜晚之後，某种无形的丶却又坚不可摧的纽带，将清月与Him之间的联系，缠绕得更加紧密，也更加……复杂。

清月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如同被春雨浸润过的枯木，悄然抽出了新芽。

曾经萦绕在他眉宇间丶刻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渐渐淡去。那双总是盛满惊惶与死寂的桃花眼，如今像是被细心擦拭过的琉璃，重新焕发出清澈而柔和的光彩。眼底深处沉淀的阴影并未完全消失，却不再占据主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安宁的平静，偶尔，甚至会漾开浅浅的丶真实的涟漪。

他变得……爱笑了。

不再是那种带着自嘲或苦涩的僵硬弧度，而是真正温软的丶从眼底蔓延开来的笑意。当路菀薇溜进来讲一些堡垒外的趣闻（多半是她和303鸡飞狗跳的“切磋”）时，他会微微弯起眼睛，唇角自然上扬，露出细白的牙齿，笑容干净得像初融的雪水，带着一种不设防的温柔。连恐惧魔王送来新的药膳时，他也会轻轻点头，道一声“有劳”，声音虽轻，却不再颤抖，带着一丝真诚的谢意。

更明显的变化，是他对Him的……依赖。

那种小心翼翼的丶带着试探的靠近，如今已化为一种近乎本能的亲昵。

Him坐在寒玉桌前处理卷宗时，清月不再只是远远地蜷缩在角落。他会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挨着桌边坐下，捧着一卷书安静地看。有时看得入神，会不自觉地微微歪头，墨色的发丝滑落肩头，与Him披散在肩侧的黑棕色长发，偶尔会极轻地交叠在一起，形成一种沉默而和谐的景象。

当Him结束冥想或事务，起身活动时，清月会放下手中的东西，目光下意识地追随过去。如果Him在寝殿内踱步，他有时会站起身，像一只悄然靠近主人的猫，保持几步的距离，安静地跟着。

夜晚，成了这种依赖最直白的体现。

不再需要Him强制性地将他揽入怀中。如今，当Him躺下时，清月会主动地丶极其自然地靠过去。他会寻找到一个最舒适的位置，然後，像一个寻求温暖的孩子，轻轻地将自己的头，枕在Him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他做得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安心。

Him的肩膀宽阔而坚实，尽管体温依旧冰冷，却奇异地成为清月此刻世界里最稳固的依靠。枕上去的瞬间，他能闻到Him发间极淡的丶混合着松木与冰雪的清冽气息，能感受到其下平稳有力的脉搏跳动。他会调整一下姿势，让自己的脸颊贴着他微凉的丝质睡袍，然後满足地丶几不可闻地喟叹一声，闭上眼睛。

每当这时，Him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会习惯性地收紧一些，将他更牢固地圈在属于自己的领域内。他没有言语，白色眼眸在黑暗中平静地睁开一瞬，或许会掠过清月恬静的睡颜，然後重新阖上。整个过程，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清月甚至开始习惯在Him的怀抱中沉睡。有时半夜醒来，意识模糊间，他会无意识地用脸颊蹭蹭Him的颈窝，或者将手搭在Him的胸膛上，然後再次沉入梦乡。那种全然的信任与放松，是几个月前还如同惊弓之鸟的他，绝对无法想象的。

至于那些曾经的挣扎丶对自由的渴望丶对身份的困惑丶以及实验室带来的噩梦……似乎都被他有意无意地深埋了起来。不是遗忘，而是选择性地不去触碰。他像一只在暴风雨後找到避风港的鸟，宁愿忽略港外依旧汹涌的暗流，只贪恋眼前这一刻的安宁。

“就这样过下去吧。”这个念头，如同藤蔓，悄悄缠绕了他的整个心房。有饭吃，有安全的栖身之所，有……Him在身边。虽然Him依旧冰冷寡言，掌控着一切，但清月能感觉到，那份冰冷之下，似乎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丶默许的纵容。这就够了。他不敢奢求更多，也不愿再去想那遥不可及丶或许更加危险的“外面”。

这天午後，Him外出归来，身上带着一丝未散尽的丶清月已经渐渐熟悉的硝烟与空间波动的气息。他径直走入寝殿，白色眼眸扫过正坐在窗边软垫上丶对着一卷古籍蹙眉思索的清月。

清月听到脚步声，擡起头。看到是Him，他眼中立刻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他放下书卷，站起身，很自然地迎了上去。

“王，您回来了。”他的声音温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Him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掠过那抹笑意，白色眼眸中波澜不惊。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走向寒玉桌。

清月跟在他身後，像条小尾巴。他看到Him的袖口沾染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暗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或许是敌人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您……袖口脏了。”

Him脚步微顿，擡起手臂看了一眼，神色未变。

清月鼓起勇气，从旁边取来一块干净的湿巾（寝殿内总备着这些），递过去：“擦一擦吧。”

Him看了他一眼，没有接，只是将手臂伸了过去。

清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脸颊微热，心跳有些快，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湿巾轻轻擦拭着那点污迹。他的动作很轻，很仔细，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触碰到Him冰凉的手腕皮肤。

Him垂眸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和微微泛红的耳尖，白色眼眸深邃，看不出情绪。

擦拭干净後，清月收回手，低声道：“好了。”

Him收回手臂，依旧没有言语，走到桌後坐下，开始处理带回的卷轴。

清月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块湿巾，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一丝莫名的甜意。他偷偷擡眼看了看Him，见对方似乎并未在意这个小插曲，才悄悄松了口气，重新坐回窗边，拿起书卷，却有些心不在焉，唇角不自觉地带着一抹浅浅的丶温柔的弧度。

路菀薇透过墙壁“看”到这一幕，粉色灵魂体在空中打了个转，啧啧两声，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这傻小子算是彻底没救了……不过，这样好像……也挺好的？”她摇了摇头，化作流光消失了。

夜晚，清月洗漱後，穿着柔软的睡袍，主动走到床榻边。Him已经靠在床头，手中拿着一卷散发着幽光的能量图谱在看。

清月爬上床，很自然地靠过去，将头枕在Him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Him的手臂随之环了上来，冰冷的体温透过睡袍传来，清月却只觉得安稳。

他嗅着Him身上清冷的气息，感受着耳边平稳的心跳，意识渐渐模糊。

在沉入睡眠的前一刻，他迷迷糊糊地想：就这样……一直这样下去……也好。

寝殿内，幽蓝的火光摇曳。

黑发的少年依偎在黑棕色长发的魔王肩头，睡得香甜，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丶满足的笑意。

而魔王白色眼眸低垂，目光掠过少年恬静的睡颜，指尖无意识地卷起他一缕墨色的发丝，冰冷的神情在光影交错中，似乎也柔和了那麽一瞬。

依附的藤蔓，在不知不觉中，已缠绕至深。

而那被依附的冰山，是否也悄然裂开了一丝缝隙？

无人知晓。

唯有沉沦的暖光，在永恒的黑暗中，无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