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要。”
“收下吧。”他执意推过来,“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这个词让我心里一暖,同时又一阵刺痛。如果他知道我家里是什麽样子,还会想和我做朋友吗?
我们一起写作业,他偶尔会偷偷看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问什麽,为什麽我总是穿着同一件外套,为什麽我的书包破成那样也不换,为什麽我从来不肯邀请他去我家。
“顾影,”他终于开口,“如果你有什麽困难,可以告诉我。”
我握笔的手指紧了紧:“没有。”
“可是……”
“我说没有!”声音太大了,旁边的读者都看过来。昭光愣住了,眼睛睁得圆圆的。
“对不起。”我低下头,“我该回家了。”
我匆匆收拾书包,几乎是逃出了图书馆。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但我反而觉得好受些。
回到家,母亲不在。桌上留了张字条:「小影,妈妈去找工作了,晚饭在冰箱里,自己热了吃。」
我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一盒剩饭和半盘青菜。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邻居家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遥远的星星。
我突然想起昭光说,他妈妈每天晚上都会给他热一杯牛奶,还会亲亲他的额头说晚安。
那种生活离我太远了,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那晚,母亲很晚才回来。她轻手轻脚地开门,但我根本没睡。
“妈?”我小声叫她。
她走进来,坐在我床边。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油烟味。
“找到工作了?”我问。
“嗯,在夜市帮人卖炒饭。”她摸摸我的头发,“以後妈妈晚上都要工作,你自己在家可以吗?”
“可以的。”我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声说:“小影,妈妈想好了,等攒够钱,我们就搬出去住。”
我屏住呼吸。
“就我们两个人,”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再也不受这种气了。”
那一刻,我心里有什麽东西悄悄改变了。像是一道微光,照进了漫长的寒夜。
“好。”我说。
她亲了亲我的额头,就像小时候那样。这个久违的亲吻让我鼻子发酸。
那晚,我梦见自己和母亲住在一个小房子里,虽然简陋,但是安静。
墙上没有裂缝,夜里没有争吵。
醒来时,枕头上湿了一片。但我知道,那不是因为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