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庭闻言,眼神与他对视,罕见的,这位惯常颜笑的皇都督主眉目蹙起,眼神落到对方挡在李苕面前的身体上,上手又将他扒了一点。
“贺逐。”他沉声咬牙,身上带了点危险的气息。
贺临昀丝毫不加畏惧,直直地与他对上视线,像是和他在暗中交锋。
祁策在一旁看着这斗争的两人,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氛围,恍惚间,他好似想起来什麽……当初李苕讲述贺临昀的故事时,曾经提到小德村同年出了状元探花两个鼎甲。
……江州庭在担任督主以前就是探花出身,那他,是哪一年的科举来着……?
脑中的一根线仿若牵连起来了。
“去吧。”终于,一道男声在此刻打破僵局,衆人擡起头,正见傅砚长身玉立,走到中央。
这个答案落下来时,祁策的眉骨挑了挑,倒有些意外于对方的抉择,毕竟在先前傅砚给自己的感觉中,他似乎是对李苕抱有一些提防的。
李苕闻言大喜过望,趁着馀下人还未来得及张口时忙应允。
“是,谢谢傅大人,谢谢!”她高兴地转身,对着贺临昀露出欣喜的笑容,江州庭见状,不咸不淡地挤到了二人中间,脸上也展现出了一个笑颜。
却显得有些狰狞。
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在他这样好看的脸上做出这样的表情,也是需要一点能力在身上的,李苕吓得忙低下了头,匆匆回去收拾东西了。
这场争执以一种诡异的结局收场,祁策看着李苕江州庭贺临昀的背影,须臾後喃喃出声。
“你有没有觉得,长公主的语阻好像轻了些。”
空气一阵安静,无人回应,他顿了顿,转过头,却见傅砚已经背过他去,兀自整理着事物。
他的眼皮颤了颤,後知後觉地发现傅砚好像生气了。
……这家夥,在搞什麽呢?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说不清楚的感受,手下意识向前擡起,又收了回去。
难道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吗……
“是姜娘子教的她。”不远处,张添台见祁策的话落了空,犹豫地接嘴道。
“姜络?”祁策有些意外。
提到故去的这对佳偶,张添台的脸上又浮现出难过,“是呀,她见长公主言语迟钝,虽然嘴上骄横,私下里却偷偷传授过她一些改善的方法,虽然也就两天的事,长公主却也记在心里了。”
祁策的眼神微暗。
故人的故去,也许刚开始没有什麽感觉,细水长流间忽然回首,却能够在其中看见惊涛骇浪。
姜络和徐凭栏一同离开了,留下了慢慢会说话的李苕。
他想起了早上没吃完的那块玉梅糕。
心念所致,便低头去寻找,却见它已然不在桌案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其递了过来,祁策有些滞愣,擡头便见傅砚已经转身离开了他的身边。
他的心里展现出了说不上来的感觉,良久以後,看着这玉梅糕,嘴角只慢慢升起了一点弧度。
算了,这个傅砚……
莫名其妙。
“张书吏,去找找三望叔,让他拿点涂抹的粉末来。”
张添台闻言,应了一声,旋即闷头去喊陈三望,不久後拿回一个黑袋子。
祁策没想到对方直接把整个破袋都拎了过来,停顿了些许,转而发觉刚才嘴说快了点,索性点点头,“好好”了一句。
“你出去吧。”
张添台的坏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准备乐呵呵地继续收拾,冷不防听见他这个命令,呆呆地张口:“啊。”
祁策的眼睫微垂,没有说话,他愣了须臾,忙不叠垂首,“哦,哦……”
屋门打开关闭,最终恢复寂寥,祁策拿着破黑袋子,倒出了一堆不想要的瓷瓶,最终挑出了先前治疗伤口的金疮药。
傅砚虽然对自己摆脸色,却也是因他而受的伤。
他的嗓音滞涩了些许,临到动作,倒有些怯场了,转头,看见傅砚还在自顾自地不吭声,背着他不知道在捣鼓着什麽。
他忽然手有些停住,想帮他上药的心思退缩,後者却倏而身形一顿,掩唇低咳。
退缩的想法消失,他微微蹙眉,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了傅砚的身边,话语旋即而下。
“傅清介,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