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典雅……”
他喃喃说道。
李苕听?出了他在说什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片刻後,她?笑了笑,“穿得习惯了,往後会换的。”
江州庭的意识有些混沌,将她?这句话听?了微末,“当初在城外驿站,你清早分?发?的小烙,其实只是顺带的罢?”
李苕的唇边依旧是那抹笑,她?上前走到了江州庭的身边,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这位从前俊美无双的江总督,此刻面色苍白无比,身体瘦成了一把枯骨,已然是油尽灯枯之景。
静静躺在那里时?,整个人都是安静丶脆弱的。
唯有那张脸,仍旧是天人之姿。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上前,替他盖紧了一些被?褥,再抱来一只汤婆子?,放到了他的手边。
“我从前不明白,这长兴庙背後的主人是谁,只隐隐有个猜想,後来见到你,便全想通了……”江州庭接过了暖炉,此时?此刻,也不知是不是太累了,从前在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轻了许多。
面前的这个女?人,表面一直被?困于江南,实际却?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局势牢牢把控在手中。
甚至连他,也算计了进去。
“还是要多亏江总督,如?若没有你借用太子?下套,皇兄也不会这样轻信神丹的存在。”
江州庭闭了闭眼?,大抵是想笑的,但他现?在有些累。
“公?主日後想做什麽?”他轻声?问道。
至此,这位东厂总督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从前二人之间的隔阂消失了,面前的这个女?子?让他心?服口服。
以柔克刚,操控人心?……倘若不是李苕,如?今的局势最好也只是两败俱伤李翊上位,但这样的一名君主,又会带领大啓走向?什麽样的未来?
罢了……
“我找不到兄长了。”李苕听?出了他想问的言外之意。
江州庭的指尖动了动,片刻後啓唇:“我已经劝了他不再入仕,只望殿下顾在往日情份,放他自由。”
李苕这短暂的十八年里步步为营,没有一步是做的无用功,裴无端,贺临昀……
一个是成王之路的铺路石,一个是日後贤臣的天才状元,这一点,江州庭在很久之前便看清了她?的面孔,只是那时?还不清楚她?的能力。
此话颇有些交待後事的意思,李苕的眼?神深深落在他的身上。
江州庭跟随啓文帝许久,对于这样的眼?神很熟悉:这是探究,但又掺杂了几分?和啓文帝不同的感情。
像惋惜。
“那需要你来换。”她?莫名说道。
这下江州庭是真的有些想笑了,挑了挑眉,终于有了从前的几分?肆意。
“殿下实在是难为我了——孤臣临到今日,只想在大局定下後,好好休息一场……殿下,从前是我之过,还望您不计前嫌,既往不咎。”
昏暗的房中,江州庭慢慢闭了闭眼?睛,这个时?候,他很像一只破碎的瓷玉。
李苕久久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晃了晃,最终也一言未发?,转身出了门。
大厦将倾,危如?累卵。
她?一路从庙里出去,前往到佛像之後。那里被?收拾出了一片很大的场地,随着场地的越来越近,她?脸上的冷硬也逐渐变为温和。
终于,阻隔之物全然消失,只见数以千百记的百姓出现?在眼?前,他们的身上都有伤口,是被?李苕一个接一个地救回到这里的。
天子?权臣的斗争,由池鱼遭祸,粮食的短缺成了斗争的源头,有斗争又会有暴乱伤害。
“神女?,是神女?来了!”最外头的百姓见到她?兴奋喊道。
李苕来到他们的周身,不经意地将衣袖向?下,她?的腕上,便出现?了一副藏有暗纹龙云的羊脂白玉。
前头百姓的声?音忽而微弱了一些,後头的声?音已经此起彼伏地接起。
一声?声?神女?落在了她?的耳边,李苕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将衆人安抚下来。
“百姓们,我观天有不测,特此来告知大家?,莫要不备淋湿——粮食的事情,我会尽力去解决,定然会让大啓的每一位百姓,都能够活在衣食丰满之中!”
“您这些天收留我们,替我们疗伤,我们已经感激不尽,神女?,可你又要如?何去做?”後方的百姓听?闻粮食二字,顿时?又声?泪俱下。
李苕高站于人前,身姿挺立,衣袂纷飞,宛如?下界天神。
忽而间,身後的佛像在此刻发?出了一道金光,那光亮照落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照得浮光满身。
在衆人惊讶敬重的眼?神中,李苕的声?音凌厉而坚定。
“不用担心?……”
“天神会助力,祂的孩子?们,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