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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上药（第2页）

傅砚惯以冷凉的眼神动了动，嗓音有几分干涩：“水牢里……是情势所迫的不情之举，傅某会向长鸣侯赔礼道歉。”

这句落下，旖旎的气氛忽然被打破，傅砚明显感受到祁策僵住，沉默的几息後，手上的绷带被人用一股蛮力扯来。

祁策不知怎麽了，平息下来的烦躁倏而起来，心中像几簇火花般互相碾压作祟，他蓦地起身，把人推开，声音沙哑提高。

“用不着……！我累了，傅大人离开这里罢。”

指骨还停留在方才上药的地方，掌心却已经空了，傅砚看着祁策熟练地将绷带头咬入口中，又一只手打着纠缠，眸光终于微微暗下。

“那傅某就不打扰了。”

他起身，离开了房屋。

外头的雨重新下了起来，不时闪过闪电，雷声轰鸣，分明地打在耳廓。

傅砚看着水汽朦胧的冬景，眼前闪过祁策抗拒的神情……无论是在诏狱，还是水牢，亦或是很久的曾经，祁策似乎对他，一直都是这样抗拒的神色。

这样的抗拒在谈及那个吻时逃离溃散，全部公之于衆。

是啊，祁府家的小公子，要喜欢也该喜欢像李苕那样的小女娘，平白无故被一个男人强行亲吻，本就是该厌恶的。

……那他这样一个卑劣的人，到底在落寞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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绷带最後一道落定，祁策松开牙齿，盯着桌案上跳动的烛火，下一刻一把砸上了桌子。

“哐”地一声，桌上的烛台被砸地晃动，他说到底不过才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被尘世磋磨过，打小带来的心性却没变。

那烛台晃动两下，险些倾倒，他不得已将手扶过去，又不留神被火焰碰到。

指尖传来细微的灼烧感，他被烫地後退了一点，冷不防，眼前呈现出在总船之上，傅砚未留神烫伤自己的场景。

後一瞬间，他只感心中堵着的那口气几乎要把自己噎死，又锤了一把桌子，这一次，烛台直接滚倒，他手忙脚乱地把它扶正，再次被烫到。

“……爹的！”他忍不住说了一句粗口，索性直接推门，蹲到了门檐之下。

傅砚的那句“是”还在耳边，语调像雪一样冷，偏生含带着冰雪消融的珍重——这样的语调，祁策只有在那一次高江水难的时候听过。

他将被烫伤的手指伸出去，接着冰凉的雨水。

“难怪你对小爷摆出那份臭脸，原来是嫌我脏了你的嘴了……”祁策的唇角提起一点讽刺的弧度，声音沉哑。

傅砚的态度是突然转变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不多，祁策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水牢中的变故，今日问了这一遭，便更确定了内心的想法——

祁疆平这一生只取了母亲一人为妻，他未经情事，却见过父母恩爱吃醋的模样，想来傅砚远离自己，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大雨打在祁策的手上，他忽而有些冷，眼皮擡了擡，将手指快速地斩了一下雨幕。

抽刀断水水更流。

现在觉得脏了，先前干脆别亲啊。

屋檐下，他斩水的速度更快，恍惚里脑中模糊，想起了傅砚那张永远的冰块脸。

……傅砚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也是那般端着的模样麽？

他喜欢的……是谁？

冷风灌进来，莫名地，他眼前浮现出当初对方递给李蘅的那个暖炉，傅砚多年在朝为官，接触最多的便是二皇子，又知晓两个男子可有情……

一个想法出现在脑中，让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失控感，倏而胸口闷痛，天边轰鸣，整个人的身体都像被闪电贯穿了一般，心跳无度地跃动起来。

难道，傅砚喜欢的是李蘅……？

如果是这样，那他一直以来，会不会全都是以身为饵，骗取自己的信任？

祁策想起于他宽衣解带时，对方左臂上不经意露出的鞭痕，一切都似有迹可循——无意的鞭痕，让他联想到京都，再联想到朱门之乱的许川正和陈真。

……他原本以为，傅砚可能是吏部尚书和太子太傅其中一人的门生，但如果这所有的都是傅砚设计好的呢？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喉间的血腥气翻腾，他有些不受控地发昏发沉。

好乱……真的好乱……

又是这样，他每一次的自以为找到了破绽，就会在下一刻被推翻。

祁策站起身，眼前的视线晃了一瞬，迫使他撑起房门。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不喜欢权争，不喜欢勾心斗角……这样的脱控感让他十分难捱，他忽然很想逃走，逃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然後把自己藏起来，永远不要说话不要思考。

喉间涌上来一股血腥气，他闷哑地咳了一声，一口鲜红便吐在了雨地里。

磅礴的大雨将它冲刷干净，很快消散无踪。

消散无踪。

……不。

祁策的脸色苍白一片，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瘦削的手攥得绷紧病态，眼睛却缓缓地变红。

不。

他才不要，消散无踪。

极具的痛苦下，他缓缓站起身，尖齿咬住下唇，用指背将唇角的血迹擦干，最後偏头，将视线定格在了榻上的徐凭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