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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人歇马息。
诡寂的天空在这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晦暗的天幕中融入贯穿,翺翔的身影轻盈,丝毫不因为黑夜而凝滞。
只是在後一刻,一枚石粒以极快的速度投射向它,羽毛翻飞,身如断筝。
段不肆将那白鸽掂到手中,轻轻蹭了蹭它受伤的羽毛,三下五除二将伤口处理,紧跟着拿出信件。
“来了。”他敲开了祁策的帐门,後者目光盯着眼前的烛火,像在一直等候着他。
信件展开,只有简短几字。
“变故,粮失。”
祁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看着这封信件,琥珀色的眼底露出掌控之色。
“其他阵营的人坐不住了。”
段不肆将鸽子放好,抚摸着它的羽毛:“接下来呢?”
烛光倒影在祁策的眼睛里,在晃动的火焰里,他眼皮掀动,最终出声。
“等。”
……
阿连轻是在第二天被李苕带过来的。
这位看着十二岁左右的少女眼神怯懦,面对江贺二人时尚有勇气说几句话,到了祁策的跟前,嗓子便像是被毒哑了,沉默地不发一言。
对于李苕的做法,即便是祁策也无法迁就:战场无儿戏,他动不出一丝的差错。几人最终商讨许久,终于各退一步,将阿连轻独自软禁了起来。
这个结果已经是对方最大的保障,至少在陇西“真正”断粮之前,她能够活下去。
时间数着过的时候,是最难熬的。
祁策几乎被锁在了军帐中,从前的意气风发消失了,将士们唉声连连,行走在军营当中时,对祁策的不满几乎要溢于言表。
而除了段不肆,无人知晓他要做什麽。
傅砚一连消失了四日,张添台刚开始还在担心,後面祁策亲自出来佐证,很快蒙混过关。
“大人就该这样,别让那个段不肆把长鸣侯抢走了!”私下时,他嘀嘀咕咕地对着陈三望说道。
陈三望近日被各处伤员磨地自顾不暇,总觉得有何处不对,却很快又被新的伤患拉走思绪。
因而对傅砚的暗中软禁,竟至今为止都无人发现。
“还没有动静。”
第五日的夜晚,祁策透过窗口,望着远处的盘州外城看着。
这些时日里,盘周城的乱象几乎要维持不住,不单是内部,就连外城的防守也变得萎靡不振,人员减少,人丁敷衍。
这无疑是一个大的破绽。
祁策的计谋说复杂其实也简单,无非就是利用人心——傅砚善于朝堂,他善于战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善习之地,即便聪慧如啓文帝,也有他算漏的地方。
啓文帝用一只手,从多年之前就开始布局,但却忽略了一点:匈奴的不可抗性。
多年以前,他与匈奴联合将祁家扳倒的时候,没有想过匈奴在十年後会再次攻打大啓,于是祁策出现了。
多年以後,他没有长教训,以为多了一个和亲公主就可以维持两国的盟约,但他又算错了。
匈奴人的野心不只有他进贡的那几分珠宝,他们要田地,他们要生机。
所以匈奴人可能现在会暗中蓄力,但在发觉到可乘之机时,一定不会放弃。
那匈奴人,为什麽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哪里出了问题……”烛火里,祁策看着外方,眼下带着连日来的神经紧迫。
这是一场心理的博弈,也是一场赌局。
或许匈奴人还觉得破绽不够大……难道是戏做的不够真麽?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些危险的想法,然而这想法刚刚冒出一个头,一道声音回荡到耳边。
千般缘由,何换此身。
祁策的指尖一动,尝试将这多次缠绕在自己耳边的话甩出去,原本望向外城的视线却打了个转,来到了关押傅砚的那一道军帐外。